赵叶红叹息一声道:“来了,叫苦连天。本来我还犹豫要不要找人把他调回来,现在看看,小汤圆不到十岁就能吃的苦,他有什么不能吃的?”
李源笑道:“再等一年吧,到七零年,我来想办法,在大庆弄个招工名额,把他送那去。四九城就算了,您和孙叔都是干部,这么早把建国接回来,群众会说闲话,再举报一波,建国回来两天估计还得回去,哈哈哈!”
赵叶红白他一眼,李源又想起一事来,忙道:“您可得给建国写信说清楚,我担心那小子自己觉得回城无望后,直接在当地结婚,那回头再折腾起来就麻烦了。”
赵叶红心里咯噔一下,道:“应该不会吧?建国,他还是个孩子。”
真要过几年,她小儿子抱个孙子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乡下媳妇,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不是看不起农村人,只是……确实连话都说不上。
但愿不会……
……
陕地,石川村。
天是铅灰色的,黄橙橙的地面,远沟近壑间还积留着斑驳的残雪。
凛冽的寒风从北面乌毛素大沙漠吹来,风中卷着细沙。
来这里当知青已经快一年了,孙建国却已经快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四九城人,还是当地农民了。
身上穿着光板山羊皮袄,头上扎着白羊肚毛巾,站在光秃秃的土坡上,看着不远处黄的如同稀泥一般的无定河,了无生趣。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我艹他大爷的,闹了半天,我是被充军发配了……”
“我为你备好钱粮的搭兜,我为你牵来灵性的牲口。”
“我为你打开吱呀的后门,我为你点亮漫天的星斗!”
一阵清脆甜美的秦腔划破阴霾的天空,传到孙建国耳朵里。
孙建国眼睛一亮,忙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只见一个身穿碎花布袄扎着两条小辫的女孩子背着双手,一边唱一边走过来:
“我让你亲亲把嘴儿努起,我向你笑笑把泪儿流。”
“不嫌丢脸不害羞,叫声哥哥你带我走。”
“红枣儿,你怎么来了?”
孙建国高兴问道。
这是石川村生产队支书的女儿。
红枣儿笑道:“我爹叫你到家里去吃饭,上回你给我娘的药可灵了,她都不咳嗽了。”
孙建国摆手道:“不值当什么,不值当什么。”
话虽如此,人却红枣跟前走了几步。
红枣儿嘻嘻一笑,道:“建国哥,你又想家了么?”
孙建国被一声“建国哥”叫酥了半边身子,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想家?想什么家,这就是我的家啊!”
红枣儿笑弯了腰,道:“我听说,你跟大队赶车的老张头学了几句信天游?建国哥,你唱给我听听。”
孙建国一下不好意思了,道:“不好吧?”
红枣儿撒娇:“就要听!”
孙建国坏笑一声,道:“你自己要听的啊,嗯嗯……”清了清嗓子后,他开唱道:“正月里哟是新年,我给公公来拜年。手提一壶四两酒,我给公公磕一个。二月里龙抬头,公公拉着媳妇的手……”
“不许唱了!”
红枣面红耳赤,要去捂孙建国的嘴,一个没站稳,身子往一边倒去,孙建国忙拦腰去抱,没想到也失了平衡,两人一起跌倒在土沟壑里……
过了好一阵,两人才红着脸爬了上来,也不知在下面做了什么……
……
黑芝麻胡同,宋家。
“哟,这是谁啊?”
李源从轧钢厂出来,就拐到宋家,正巧遇到李雪梅带着孩子放学回家,看到李源到来高兴笑道。
李源笑眯眯道:“雪梅姐,给您拜个晚年!”
李雪梅没好气道:“你可拉倒吧,十五都过完多会儿了。”
又让孩子叫人。
李源拿出两颗大白兔后,宋胜利的儿子就一溜烟的跑了。
李雪梅招呼李源进门,问道:“跑哪去了?说是出差,也没个准信儿。我妈电话都往轧钢厂打了几个了。”
李源乐呵呵道:“钻山沟沟里去了,干了件大事……保证没给我亲姨丢人!”
最后一句是冲从北屋里出来的王亚梅大声喊的。
王亚梅一脸嫌弃样,先打量了几遍,看这混帐身上都是全须全尾的,才恼火道:“你到哪出差去了?”
李源笑的跟花儿一样,道:“赣西那边……王姨,您费心了!”
这年月,能有人这样关心牵挂着,心里得知道好歹。
李源信誓旦旦道:“最多俩月,您就知道我干了件多大的好事,我先卖个关子。王姨,我宋叔呢?”
宋铤的城东治安局一哥的位置做不下去了,但他根基扎实,遍地都是老战友,所以被重新调回部队,去后勤部门了。
虽然干的不是那么痛快,可总比其他人强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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