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说。
非但不说,表情也越来越冷。不止如此,他还变换了拿剑的姿势。原本只是随意撇在身侧,到如今,手臂抬了起来,持剑于胸前,一副警惕模样,仿佛我要对他做些什么。
我简直要哭了。
眼睛酸涩,视线模糊。大约也是因为这个,我竟又从他的面孔中看出悲伤、看出痛苦。
“你在难过什么?”——我仿佛听到自己这么问他,可是到底不曾真正开口。
在那之前,王霸虎高声呵道:“少主在用‘通天诀’了!咱们速速前去!”
同时,一道玉色身影叫道:“玉衡,阻止他!别让他动手!”
我眼皮颤动。
“玉衡”,多亲密的称呼,我便从来无法如此亲密地叫他。
原先的难过当中多了妒忌,我缓缓转头,去看那呼喊谢玉衡的人。同时,大量内力在我身上奔涌,如若实质一样从我皮肤上逸散而出。细细去看,还能从中分辨出隐约红色。
兵器相撞的声音、太平门人的惨叫、谢玉衡师兄师妹的痛呼……这些交织在一起,一边震得我耳畔“隆隆”作响,另一边却让我浑身战栗,头脑不清,无法安稳。这时候,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是王霸虎。
不光是他,还有其他终于赶到我身侧的太平门人。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在我身侧左右排开,每个人都去触碰旁边人的肩头。以我为,所有人的内力开始交汇、一同涌动。更多红色雾气在我们身侧喷薄,我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响,忍不住转头去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王霸虎已经双目暴突,额角青筋不断跳跃,整个人皮肤都泛起一层赤红色。甚至不光是他,其他人也同样如此。
这是怎么回事?来不及细想,前方谢玉衡与他师兄师门们同样赶到。每一个人都神色凝重,为首之人还冷冷朝谢玉衡问了一句“怎么回事,不是让你阻止他吗”。谢玉衡尚未回答,我已经冷笑一声,迈步上前!
肩膀上的手落了下去,王霸虎等人随我冲出。他们中许多人仍是一身伤痕,如今却似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出手便是诸多杀招。
谢玉衡身旁那些人应对不暇,自然也没有心思再去斥责他。至于谢玉衡本人,他原先正在和一名太平门人打斗,不过见我前去,那门人便似安心一般,扭身转去应对他人,把谢玉衡留给我。
这正是我要的。
大量内力仍然聚在我体内,如今稍逼出一些,便让我手掌泛起一片不详的红光。眼看谢玉衡再度提剑,我同样再度冷笑,要朝他一掌劈下。
谁让你骗我?谁叫你瞒我?让我那么情真意切地为你难过……
怀抱种种心思,我的手落了下去。谢玉衡身侧,一棵长了不知百十年、十分粗壮的高树直接从中裂开,发出轰然爆响。
谢玉衡被震得一愣,先去看树,然后看我。他嘴唇又动一动,似是叫我的名字,我却没有心思听了。
倒不是气到连他讲话都不愿留意,而是……纯粹消耗过度,以至于头痛欲裂,身上更是仿佛寸寸血肉断开一样难受。只是我咬牙撑着,不愿意再在谢玉衡面前露出弱势,更不愿意让他再来害我。
心中苦涩:你如此看重他,到底也不愿伤他一丝一毫,他却那般不留情地对你……一剑穿胸,该有多疼?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
依然不知道,不记得。
我看不见自己的神色,却猜到自己表情中出现挣扎。原因无他,谢玉衡也一样。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在那个镇子当中,我们曾有好些类似的时刻。然而到现在,一切都成了虚无。
最终,他吐出一口气,闪身前去旁人那里助阵。我则看着他,身体晃一下,再晃一下……到底是往后一步,寻了一棵树靠住,这才没有滑到。
耳畔的“嗡”声更大了,完全遮住了谢玉衡的喊声。不过,我能大约猜到,他大约在要其他人一起后撤。这也是难怪的,经过“通天诀”激发,所有太平门人的状态不可同日而语。原先是谢玉衡师门众人对着他们压着打,如今情势完全逆转。眼看应对不过,可不是要逃走?
我没有力气指挥,更没力气阻止,总之是那么看着。见谢玉衡与旁人会和,也见他们越来越远。倒是有其他太平门人想要追去,不过王霸虎左右看看,还是将人拦下。
头脑更晕了。我低下头,用手指去捏眉心。动作之间,又感受到了几分嘲讽。直到现在,情况还和谢玉衡说的一样。我是什么都不记得,但我的身体记得。连此番用什么动作、按揉什么穴位能让自己稍稍舒服,都无师自通。
“少主……”
王霸虎来叫我。
我眼皮动了动,似乎对他说了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在模糊的意识当中,自己仿佛只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周边便已经完全黑了。
我听到了火焰燃烧木柴时的噼爆声,嗅到屋子里的沉沉烟气。还有食物的味道,一群汉子聚在一起的汗臭味,与谢玉衡身上的香气完全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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