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夷玉思索着,刚将碗放下,过于敏锐的耳力让他隔着门,骤然听到了一道异样的坠水声。他猛地一停,脑子里刹那间回想起无数溺水案,没多想,当即提步冲向了隔壁浴房,唤道:“太子妃?!”浴房里窗户紧闭,锁住温热的水汽,空气中弥漫着浅淡的花露响,紧接着的屏风后传来的扑水声。屏风后一个虚晃的人影侧过身,疑惑地“嗯?”了声。崔夷玉当即背过身,声音满是不自在:“你没事?”林元瑾慢了半拍,才意识到是刚刚她猛地蹿到水里闭气的动静惊到了隔壁的崔夷玉。“我没事。”林元瑾转身,手臂扒在木桶边上,看着屏风后少年僵硬的背影,好像恨不得找块缝隙钻进去,无数水滴落下的声音如同有热气从崔夷玉耳畔拂过,让他自顾自地后悔起来,按捺着心中不自控的躁动,低声说着“我先回屋”。可崔夷玉刚提起步,就被林元瑾唤住了。“停下。”林元瑾看着他和木偶般又落下了足,半点不敢回头,朝他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不可。”崔夷玉几乎是下意识地否定。可很快,他又意识到他眼下其实…各种意义上,都没有立场和理由拒绝林元瑾。这无疑更让人头皮发麻。“为什么不可以?”林元瑾似乎单纯地反问。确实没有什么不可以的。他们拥抱过,亲吻过,甚至互通心意,为了同一个目标反覆思量,只是迟迟没有到最后一步。为什么不可以?当初的理由是,崔夷玉自认卑贱暗卫,不可触碰太子妃分毫,污了她的清白和未来。可如今连皇后都命令他们同房。他们平日里最过火的也不过是亲吻,吻得久一点便面红耳赤,气喘不止,连视线都不敢多缠,要偏过头避开目光的交汇才能缓过神。每次都浅尝辄止,可从来没有一个人想着再进一步。是不是太早了?会不会太快了?崔夷玉缓步走过屏风,就看到了林元瑾手臂攀在水桶边,漆黑的发丝湿漉漉地飘在水面,偶有花瓣落在她的身上。林元瑾面颊泛红,似是已经洗了有好一会儿了,还有水滴顺着脸颊滑落,掉在锁骨间。尽管两个人都没想因为皇后的命令往下走,但不代表他们完全不能走这一步。已经没有外力拦着他们了。“你身子弱,莫要着凉了。”崔夷玉从脖颈到下颌红了个遍,可这回没有避开林元瑾的视线,只认真地看着她说。林元瑾“嗯”了一声,自然地朝崔夷玉伸出手,崔夷玉顺意将挂在架子上的软布和衣物递给了她,转身快步出了屏风。等林元瑾穿好衣物走回房,就见崔夷玉已经关好了窗,坐在桌前等着她,将空着的碗往她面前推了推。“怎么了?”崔夷玉轻声问。“张嬷嬷关心我,怕我睡不着做噩梦,非要我喝一碗安神汤。”林元瑾将热炉放到崔夷玉的腿上,接着将头发和软巾一起塞到他手上,感受到他轻轻地捧着她的头发擦拭,才继续说,“我今日回府,看到府中的护卫都换了。”擦拭着她头发的手一停。林元瑾听到少年声音留着些生涩,低声说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与单纯高高在上、草芥人命的皇后不同,崔夷玉延续了他作为暗卫亦或是杀手时的思维习惯,设计太子之时便只想着他需要处理的人。毕竟他作为杀人工具的时候,也从来没人要他去处理被害者身边的扈从。可如今已经不同了。林元瑾垂着眼:“我也想得少了,只知道当众宽恕他们,未曾想到皇后会插手此事,而我的命令敌不过皇后之命。”当初秋狩,遇刺的是替身,皇后便不理不睬,如今在太子府中遇刺的是她的亲子,连带着涉及此事的所有失察之人在她眼里都是死罪。若非留着崔夷玉这个替身有用,只怕皇后也想杀了他。“此事有我之过,我已经派人去补贴了他们家中人。”林元瑾回来之后就一直在处理此事,不然也不会这么晚才洗漱。张嬷嬷见她又是补钱又是派人,实在怕她忧思,才连哄带骗地让她喝了碗味道古怪的安神汤。“我是太子妃,可这阖府上下我却做不了主。”“慢慢来,你做得了主。”崔夷玉的手指掠过她半湿润的发丝,捧住她的脸颊,垂眼对上她的双眸,语气中透着平静的笃然,“皇后以权压人,而你多得人心。”张嬷嬷常伴圣驾,历经世事,如今不还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处处替林元瑾着想吗。别人做不到的事,林元瑾可以做到。“我在学着如何做太子,你也在学会如何做太子妃。”崔夷玉低声说,“一切都会好的。”比起囿于囹圄之间不得解脱,两个人眼下都在想法设法地努力,且都已经有了成效。只要不是停在原地任人摆布便好。当初皇后还会因崔夷玉替太子入宫辨认不出而吓得花容失色,如今在太子绝嗣之后,也不得不一退再退。
“皇后命我与你同房,为孕子嗣,今日将崔氏给暗卫下的解药给了我。”林元瑾蓦然抬头,扯到了头发“嘶”了声,就感觉到他慌忙地按住了她的头修长的手指精准地点在穴位上,给她揉着脑袋。“那你日后也不用担心了?”她声音有些雀跃。“她给得不多,但既然有药就有办法。”崔夷玉平淡地说,似乎并不当回事,只是说出来让林元瑾宽宽心。“今日我与陛下商谈,商量了一事。”崔夷玉简单地将白日的话转述给了林元瑾。这些密谋的计策原本就该只两人知晓,可他与林元瑾是同一条船上不分你我的人。林元瑾听罢,心中有了定数,感觉到头发差不多干了,也伸手抓住崔夷玉的手腕站起身来,坐到床边,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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