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柳氏端坐在席下,虽心中紧张,却尽量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给宜清使了个眼色。
薛宜清经母亲授意,换了发髻和衣衫, 她着玫瑰红遍地金的短袄, 下身是蜜合色八幅湘裙, 披了件云丝披风, 集端庄娇俏于一身,媚而不俗。
她款款上前,发间步摇微微震动,极为文雅地行了个礼,柔声道:“臣女宜清替陛下斟酒。”
邬喜来与骆宝一左一右, 本想阻拦, 却见那只玉手提了九转金壶, 清酒如流水般溢出,到七分便止了。
薛宜清并未逾矩, 添酒后便退至一旁,微微垂首露出精致的侧脸,并不过分亲密,也不让人反感。
倘若是一般的男子,自然会降低防备,欣赏美人,品味美酒。
然而换了萧北冥,他始终没有看宜清一眼,也没去动那盏酒,“薛姑娘这酒是单单为朕斟的?还是旁人都有?听闻薛姑娘孝顺之至,怎得这样的好事忘了父母呢?”
薛宜清没想到对面的帝王丝毫不领情,她错愕地仰首,良久缓和道:“陛下说的是,是臣女疏忽了。”
柳氏捏紧了手中的帕子,笑道:“宜清这丫头,平日里被臣妇宠坏了,失了规矩,让陛下见笑了,不如叫薛瑀陪陛下饮酒,陛下以为如何?”
薛瑀忽然被点到名字,着实有些紧张,他无措地看着柳氏。
萧北冥拂了拂袖,漫不经心道:“不如何。朕还是更为期待,在明岁的琼林宴上见到薛二公子。”
这话直接驳了柳氏的面子,更暗讽薛瑀年近弱冠却无功名傍身。
柳氏脸色一白,自嫁给薛振源后,娘家那些人见了她都毕恭毕敬,她多少年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如今眼前偏生面前人是她惹不起的人物,她只有将委屈咽下。
她也实在是不明白,陛下为何如此针对她,针对宜清和薛瑀?若真是为了她不给薛珩那小蹄子就医,薛珩又哪里来的颜面?
她失神地瞧着水榭上的歌舞,忽而想到,倘若陛下是对宜锦有意,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她忽略了心中那股子不适。
就算乔氏凭借着江南乔家的财力嫁入了侯府,替薛振源解了燃眉之急,占了原配正妻之位,乔氏所出的宜兰与宜锦,却仍然落到了她手中,倘若乔氏仍在世,这恐怕比折磨乔氏本人更让她心痛万分。
如今就算陛下看上了宜锦,她也是二嫁之身,陛下登基日浅,身侧后位尚且空缺,后宫之中也空虚无人,满朝大臣定不会允许一个二嫁之身的前逆王妃为后。
届时,她的宜清因着宜锦的缘故也会在陛下那里高出一截,反而比旁的姑娘更有机会。
琢磨透了这一点,柳氏之前的郁气便散了,她抿了口茶,席间不再言语。
然而随后,宜锦的身影便出现在中堂的山水屏风之后。
她身形纤细,装扮素雅,举手投足都有了其母乔氏当年的风范,却比乔氏多了一股韧劲,眼尾一颗泪痣更显那双美目波光流转,宛若碎玉在阳光下通透清亮。
萧北冥的目光几乎从宜锦一出场便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他见到她微红的眼角,便知道她才哭过。
他手中的酒盏不自觉地紧了紧。
又想起方才宜清给自己斟酒,不知她撞见了没有,他不想让她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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