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清和没有答话,只是在开门前的一瞬,伫立在了原地。
他透过那道门缝,静默地注视着房间里的人。
那个人的侧脸,在几天前,他见到的时候,还是那样明艳动人,此刻,却泪痕斑斑,肤色苍白中多了几分病态的红。
“肃先生?”工作人员试探问道。
肃清和注视着房间的那人,随后朝身旁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
工作人员拎着钥匙,彻底拉开了门,兀自走了进去。
“你好,小姐,麻烦让让,家属来了。”
徐欣侧过头,刚好看见门口站着一袭黑衣的肃清和,和他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头发染回黑色的江一。
她看着他朝自己这边走来,此刻的心里只有堆积的酸涩,一时间,眼角也是发酸着的。
肃清和站在徐欣身边立定,面无表情地转头,伸手将里面的骨灰盒抱了出来,捧在怀里。
他沉默的侧脸神情疲惫,眼下的黑眼圈彰显了他没有睡好的事实。
徐欣不由得在脑海里组织语言,奈何再多的安慰涌至唇边,却怎么也吐不出一丝一字。
江一快速走了进来,俯首盯着徐欣,轻轻开口,“走吧……”
徐欣回过神,紧紧地跟在肃清和身后,走了出去。
“哎,把门卡还一下。”
徐欣被工作人员叫住。
放好门卡以后,徐欣再看向门外,只见那抹黑色的高大背影已经下了楼梯。
有不少的雪又开始落在了他的肩上。
江一打开黑色的大伞,快步跟上肃清和的脚步。
徐欣站在门口,看着两人坐进了车里,一时间,竟是踌躇不前。
江一看了眼窗外站在台阶上的徐欣,朝她轻轻挥了挥手,似在道别。
肃清和呢?徐欣想着,目光想要探寻那个人,却发现坐在车后座的他一直都看着前方,面色冷清,目光疏离。
车子缓缓驶离殡仪馆门前。
徐欣捏了捏衣摆,张了张口,望了望车尾那串已经看不清号码的车牌,轻声喃着:“白阿姨,再见了……”
天色渐渐黯淡,不少的灯光再次在街边亮起。
路边的积雪仍旧有不少工人和道路交通协警在忙忙碌碌打扫着。
“这条路,是唯一一条可以勉强到帝都的,特别难开……”江一看着路边的方向指示牌,无意地叨了一句。
说着,江一似乎意识到什么,忍不住猛踩了下刹车,停下车,他扭头看向车后座的青年,“肃哥,徐欣她不会也是……”开着这条路上来的吧……
到处封路,为了从慈理赶到帝都,这条险窄的山路的确是唯一的可能性。
肃清和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动容,他透过窗望向车窗外茫茫大雪,以及山路围栏下那深不见底的幽谷,不禁一阵后怕。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果她连夜赶来的时候山边的积雪或者路边的滑冰,亦或者是某处围栏年久失修……
“肃哥,肃哥?”见肃清和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江一忍不住一遍遍唤道。
“开车。”肃清和低头,指尖抚挲着骨灰盒,眼中暗昧不明。
江一重新开着车,犹豫了良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肃哥,你怎么,不和她说一声,你要出国了?”
肃清和面色沉静,无声地抱着骨灰盒下了车。
江一忙撑着伞上前。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是大年初五的早晨了。
墓园的清晨总是弥漫着一些朦胧的轻纱似的雾气。
不少青松郁郁苍苍,无声地守护着地中长眠的人们。
层层叠叠的墓碑在偌大的墓园里显得寂寞又孤独。
每块墓碑都在诉说着主人生前的故事。
或沧桑,或悲壮,或平淡,或无恶不作。
但终究留下的话,还是唯一的赞美笙歌,毕竟活人留给死人唯一的体面,就是不再多说几分恶言罢了。
江一见肃清和没有回答,便住了口,跟在他身后撑伞。
直到走到林子最里面的墓碑区,肃清和缓缓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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