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持书院的校规与秩序,是优先于挑选并监视目标的。而维持秩序的重要方式之一,应该就是令所有学生都闻之色变的治疗室。“之前顾kg从二楼拿了吃的下来之后,我们就近坐在了离这里很远的地方,”可可指着楼梯的方向说,“直到他俩打起来,我们才发现了不对劲,况且坐椅子上哭的那个,从被发现,到我们赶过来,都没还过手,只有这小子疯了似的一直打骂他。”柯枫皱着眉看了一会被按在餐桌上的疯小子,转而走到了掩面哭泣的学生跟前,居高临下的说道:“把头抬起来。”他生的人高马大,五官也深邃英俊,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极强的压制感,命令般的口吻中,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学生犹豫了片刻,还是乖乖的抬起了头。那是一张漂亮得有些女气的脸,即使是哭得涕泪交下,眼尾红肿,也能生出几分楚楚可怜。可可原本在谈寂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继续吃午饭,边往嘴里塞着红烧肉,边看着柯枫一脸愕然的在那学生面前蹲了下来,似乎是想要仔仔细细的看清,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寂神,”可可作死的问,“这你都不管管?”寂神没理他,因为寂神也在仔细辨认着那个学生。或者说是,除了可可和解玉之外的所有弈者,此时都看向了那个学生。“新悦……?”那是林寒记忆中,十五六岁的,还尚未同几人相识的,少年新悦。喇叭里又传来了新的处罚通告。「通报批评:学生解悠、新悦二人,于食堂一楼大厅,发生激烈冲突,未听从教官口头制止,情节恶劣,现由制止教官,将二人送往治疗区,强制执行。」“这不对吧,”可可站起来朝喇叭喊道,“他没还手啊,为什么也要被送往治疗区?他是受害者啊。”喇叭没再出过声,像是不打算回复他,倒是监控器们缓缓的扭了过来。可可被那十来个竖孔盯得有些发毛,却依旧壮着胆子说道:“对,教官离得远,没看清这边的情况,但附近的学生总看到了吧,你,还有你们,之前就坐在他俩身边的。”被他指着的那几个学生纷纷朝后退去,努力的试图掺入人群之中。校规的处罚就犹如瘟疫一般,令所有人都避之不及。顾流光像是早就猜到了这种情况,押着解悠,朝那个并不认识他的新悦抬了一下下巴,说道:“走吧。”少年新悦无声的站了起来,默默地跟在教官身后,从头到尾都没有替自己争辩过一句话。全部学生npc的目光,都落在三人走出大厅的背影上,却始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当年也是这样的吧?”谈寂不知何时走到了柯枫的身后。“嗯?”柯枫回头看他,“你指什么?”“第二批、第三批实验进行的时候,实验品在血斗场里败为失败品的时候,失败品将被‘清理’的时候,”谈寂说,“以及,眼下正上演着的,在林家开设的咏杏书院中发生的这一幕。”谈寂看起来并不似可可那般愤怒,他的右手手指轻轻勾着手腕上垂下来的命线,嘴角抿得很紧,目光低垂着,淡淡的看向了地上的那片狼藉。“优先保全自己,是生物最基础的本能,何况,我们并不知道这所学校原本有多么阴暗,也不知道现世中的教官,曾对学生们做出过什么,才使得他们如此的惧怕,”柯枫说,“无论是当年的实验品,还是这个书院中的学生们,说到底,都只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孩子。”有谁看见,那些麻木与残忍的面具后面,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在光照不进的黑暗中,也曾有人站出来反抗过,坚持过。后来他们的姓名,被刻在一个个冰冷的石碑上,成了弈者圈子中,遥不可及的传说。玄冥、狂蝶、眠岚……谈寂看了一眼手中的命线,低声说:“我不是在指责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他们都受害者,他们才是最该被保护的人。”“那你为什么这么难过?”柯枫将他揽进了怀中,“和我说说。”“因为我才是最有能力,最该站出来的那一个,”谈寂抵着他的肩,右手却依旧垂着,轻轻抚摸着命线,“却忘记了一切,独自快活了整整九年。”他难过,是因为自己来得太迟,迟得没能追上养父和恩师的脚步。柯枫深叹了一口气,将谈寂抱得更紧了。以前怎么不知道,他的小美人,竟然这么温柔。“谈寂,”柯枫说,“可你才是整个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他的小美人,因为被选做了0号实验品,就要进行最极端的实验,无法感受到自己所产生的任何情绪。现在想来,选择谈寂作为“神明”,大约并不是因为他生来情感淡漠或是缺失,而是他在所有的实验品中,最容易受某种条件所影响,屏蔽或隔绝掉所产生的感情。他是整个实验里最完美的受体,也是整个事件中,最大的受害者。谈寂很久都没有再说话。柯枫亲了一下他的发顶,轻声说:“午饭吃饱了吗?吃饱了就靠着我睡一会,你早上不是没睡够吗?”对方轻点了一下头,于是柯枫拉着他又回了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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