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行渐远,直到模糊不见。是否曾有人大声呼唤过他的姓名,在深渊边缘?“禾月——!几点了还不起床?!”客厅中传来了女人尖锐的声音。刚开机的脑子运行速度极其缓慢,禾月木木的盯着天花板上的吸顶灯,呆滞了大约半分钟左右,才终于掀开了盖在身上的厚重棉被,坐了起来。等等,厚重……棉被?他本能的打了一个哆嗦,不是吓的,是冷,非常冷,冷得像寒冬腊月一样。客厅中又传开了一位老人的声音,她说道:“放假就让月儿多睡一会嘛,高中也就过年这几天有假,你去吵他干嘛?”这是……奶奶的声音?禾月茫然的一件一件套上了床头叠好的冬装,努力分析着现在的情况,却不小心被棉袄口袋上冰凉的拉链刺了一下,他下意识的想要整理扎手的拉链头,却在口袋里摸到了一个东西。那张纸条。它还真更新了。「父母家」「1任何时间,都不能关上卧室的房门。」「2白天最好不要待在家中。」「3小区外面有两家黑网吧,父亲是其中一家的常客。」冬季……高中……网吧?原来记忆里的世界,并不是一天连着一天啊。禾月穿戴整齐,从大开着门的卧室里走了出来,手里立马被塞上了一条温热的毛巾。老人对他说:“快去洗漱吧,你最喜欢的热干面还给你温着呢。”他愣了一下,低头看向满脸慈爱的奶奶。眼圈突然就红了。“好。”他应了一声,捏着毛巾,迅速的转身躲进了洗手间。“嗡嗡——”裤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震了两下,禾月吓了一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部米白色的手机。手机上的时间,俨然证实了当下,是他高一那年的冬天。那年他考上了一所不错的高中,奶奶在帝都的治疗也非常的成功,母亲对他的限制放松了不少,至少可以在放假的白天里出去玩一会了。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回头再看时他才明白,全都是虚妄的假象。禾月成功解锁了手机,看到了最新的消息。谈寂:[往窗外看。]禾月:[啊?]他下意识的的抬起了头。
老式楼房的户型大多非常的奇葩,比如这个卫生间的窗户,就对着隔壁楼栋的走廊和楼梯。对面的走廊上站着两个人。穿着藏青色羽绒服的少年低着头,手里正捏着那部刚收到禾月无意义回复的手机。而谈寂的身边站着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面容英俊,肌肉健美但并不夸张,当然最大的问题是,在这个寒冷的清晨,他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柯枫要被冻成狗了。谈寂:[新的「规则」找到了吗?]禾月:[找到了找到了。]谈寂:[拍照发我。]图片发出去的瞬间,卫生间的门外传来了拍门的声音。“早上一起床就躲厕所玩手机?搞快点出来!”女人的尖叫,老人的低语,键盘的敲击声。在这并不隔音的老楼里,在这落雪的寂静清晨,在多年好友与陌生男人的面前,显得突兀又难堪。禾月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机锁屏扔回口袋里,快速完成洗漱,转身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所以没能看到,在他转身之后,隔壁楼栋的楼梯间里,又走出了一个同样衣着单薄的人。“你就非得躲着他?”柯枫嗤笑道,“这算什么人设?将王妃打入局中三年不见的苦情王爷?还是有胃病但为了躲着心爱娇妻而不吃早饭的霸道总裁?”这人的阅读面挺丰富的,谈寂想。“他是「执棋者」,你希望这个局变成死局吗?”顾流光显然早就对柯枫的垃圾话免疫了,毫不犹豫的怼了回去。“这会儿他都高中了,你不至于还和他有……”柯枫自己琢磨了一段时间,突然扭头看向顾流光,“卧槽不是吧,你当年出事前,休了一个月的假,说是回e城过年,就是为了回来见他?”顾流光没有接话,他默认了。柯枫道:“哥,顾哥,你知道你当年这个行为有多危险吗?”“知道。”半晌柯枫叹了口气,抱着自己冻得冰凉的胳膊,往谈寂身边靠了靠,觉得自己和恋爱脑无话可说。“他那会儿和祁冽断了联系,正好景凌出国了,我想……”顾流光自嘲的笑了一下说,“你们盯着,我去办点事儿。”一件红色的外套从楼梯口扔了过来,柯枫接过来披在自己身上,有种聊胜于无的感觉。“给里面的小傻子发个信息,”柯枫说,“让他吃完饭找个理由出来。”谈寂收起手机抬眸看他,觉得对方还是更适合黑色一点,红色在这个男人身上,有些太过于招摇了。让人莫名有点,移不开视线。“已经发了。”谈寂说。禾月出了单元楼,发现谈少爷正独自站在楼下等他。他知道母亲有监视自己的习惯,每次下楼出门,女人都会站在窗户前,一直望着他走出小区,直到消失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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