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水中咕噜一声,李莺莺被吓了一跳,她爬上桌案抱紧了沉青玉,哭喊道:“真的有水鬼啊,我今天不要死在这里啊!”没出息极了。沉青玉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用帕子擦了擦被茶水打湿的地方,“你再胡闹,我就把你丢到水里喂鱼。”李莺莺吸了吸鼻子,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摇头说不要。水中的人飘上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端坐着的人面色微冷,低头一边擦着手一边说着什么,而听他说话的是一位…可爱的小姐,但是脸色害怕而可怜,死死抱着那木头般的人不放手。阿飘甩出一根长锚,那锚头准确钉在船头小桩上面,他收绳借力跳上了船板,宛如一条灵活的鱼。他也是一身黑色劲装,只是如今全身沾了水,湿哒哒地粘在身上,看起来有些厚重,他的动作却干净利落,单膝跪地,但不同于方才那个侍卫,她抬头,是一张秀美纯稚的脸,语气却是不相符合的沉稳:“属下前来复命。”她纵然目不斜视,也能感觉到另一道灼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聚焦,她等着主子的发话,没有回应,她便慢慢低下头来,心中汗颜。这小姐怎么这么看她。李莺莺看呆了,好,好可爱帅气的姐姐。沉青玉感觉身上一轻,抬眼见李莺莺不知何时又爬了回去,抿着唇笑,眼睛发亮地看着红袖,她双手撑在膝盖之上,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东西找到了么?”沉青玉问。“回主子,属下在金匠江纯家里找到了这个。”红袖从怀中取出一小盒,她打开盒子,将其中的一本绿皮账本毕恭毕敬地呈了上来。那盒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红袖的衣服分明都湿透了,它却能把盒中之物保存的干燥温暖,那小本也不大,手掌一般,最适合随身携带。沉青玉长指翻开一页,神色微敛。二人一主一仆,都不做声,周围夜色越深,气温渐冷。李莺莺打了个哆嗦,她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才发觉已经很凉了,她今日穿的不厚,其实也没想过要在外面游荡到这么晚。李莺莺看两个人这般严肃的样子,心里有些发怵,二来是她觉得应该是什么无聊的正事,她想自己还是先回去休息。她还未迈出半步,听到一句“去哪儿?”“我,这里太冷了,我回小房待着啊。”李莺莺握了握发冷的手,诚然回答。“而且,”李莺莺有些心虚地把剩下半步也跨了出去,忙背过身去,留下一句,“你们聊正事,我一个外人在这儿不合适吧。”刚才沉青玉诘问的语气,教她真的害怕自己走慢些会被抓回去。其实小房离沉青玉坐着的地方并不远,隔着一层薄薄的珠帘也还是能察觉到外面发生的事情,身后传来低低的交谈声,李莺莺把房门也关着了,背靠在上面,才松了一口气。这沉青玉是什么来头,看起来很不好惹啊,她心下盘算,还是少知道一些关于他的事情好一些,李莺莺自封耳目。她是这么想的,到时候要是出什么事了沉青玉抓她问她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李莺莺就统统说不知道。偷听别人讲话很可能会被连坐,这是她在小书室罚禁闭的时候,偶尔在书中看到的。小房外,红袖就江南巡抚贪污案一事的眉头事无巨细地向沉青玉禀报,末了,她皱眉说道:“属下派人从水路包抄,却一无所获,唯一仅存线索的船被他们烧掉了,看来对方手段也是极为高明的。”“有抓住活口么?”沉青玉问。红袖摇头,道:“那船上本来也只有一人,他走投无路,自己服毒自尽了。”沉青玉没接话,他翻着账本的后半部分,耳边就又响起红袖的禀报声。
“他自己跳到火堆里,尸体被烧掉了半个,属下在他身上…没能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烧了半个身子,你们动作也有够慢的。”沉青玉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狭长眸子没有看她,却仍透出一股阴冷气息来。红袖紧张,知道这是自己的失职,沉声道:“他的毒藏在牙中,咬着青磷,属下本欲上前谈判…”“我之前是不是告诉过你,”沉青玉翻过一页纸张,一边打断她,他不愿意听没有意义的解释。“对待敌人,切不可心慈手软。但凡犹豫半分,最后死得很惨的可能就是你自己。”沉青玉说着,语气没什么起伏,但就是这样,红袖更不敢出什么动静,手心竟也冒出了些冷汗。主子的脾性喜怒无常,做事狠戾,在大理寺的手段张扬乖劣,效率虽高,名声却实在不算很好。特别是比起大理寺卿仁慈宽厚的风格,就连犯人得知自己要被大理寺少卿审问,都吓得脸色发白,甚至想自我了结算了。故而有时候,沉青玉不怒自威,这是众人皆知的。“是属下的错,下次不会了。”红袖严肃保证道。“把他的尸体送到忤作府,剖开肚子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沉青玉面无表情地吩咐着,吐出来的字句与他飘逸出尘的外表十分违和,像是一株白莲花矗立在远方的水中央,沾了鲜血一般。“验一下他吞下的毒药,去查能产出这种药的作坊,明日汇报给我,再备一份送到大理寺。”沉青玉合上账本,随手将其扔给红袖。他抬眼幽幽望着江水。水波粼粼,将映在里面的月亮搅得黑白颠倒,一刻也不停歇。“明日你与我去南市一趟。”红袖低头,恭敬道:“是。”红袖水遁退去之后,沉青玉瞥见桌案上的凉茶,已经不能喝了。画舫船上只剩他与另一人,那人刚才自己跑到了小房里,一直没什么声响,兴许应该又睡着了。片刻之间,沉青玉神色不悦,道:“滚下来。”有一人翻身下地,语气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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