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打断道:“夫人柔弱,你们只要以我的名义让夫人回头,动作再稍稍强硬一些,夫人就会乖乖跟着你们走。”私兵得到李渊的同意之后,就立刻骑马前往涿郡,在城门阻拦窦夫人。即使窦夫人早出发几日,但她乘坐的是马车,速度不会太快。且她和丁荣同行,丁荣要休息的时候,她也只能跟着一同休息。李渊派来的私兵成功在城门口拦到窦夫人。丁荣见有唐国公府的人求见,知道这是唐国公的家事,带着人躲到一旁不掺和。窦夫人身边的仆从都听从唐国公的命令,停下了马车。但私兵万万没想到,柔弱了几十年的夫人会在装作和他们一起离开时突然翻身上马,举着唐国公的令牌让路人让道,朝着行宫奔去。窦夫人这一举动,让私兵脑袋嗡的一响,只能条件反射跟在窦夫人身后追去。他们虽然追上了窦夫人,但窦夫人不下马,他们也不敢撞马,怕伤到窦夫人。几匹马相互纠缠,在行宫前才停下。窦夫人下马想要往宫门奔去时,私兵才找到机会拉住窦夫人。但窦夫人居然拿出匕首挥舞,有壮仆怒气上头,才伤到了窦夫人。之后就是李世民来了。窦夫人道:“只要我能进宫门,他们就不敢再纠缠,否则就是御前失仪。”宫门就是“御前失仪”的界限。别说行宫,就是在都城的宫门外都有百姓云集。后世明清的规矩比前朝都严格许多,还有小商小贩能在宫门外叫卖食物。还有小商小贩专门做侍卫和上朝官员的餐点生意。有胆大的小贩甚至捡了宫中令牌,混入宫中卖馒头。所以宫门口的嘈杂,宫里人是不管的。但只要进了宫门,就是内廷。再在内廷里追打,就属于御前失仪了。窦夫人就赌李渊派来的仆从不敢对她太强硬。只要她能进了宫门,就能顺利见到杨广。其实这几个壮仆只是听从李渊的命令,也没想过真的伤到窦夫人,真是无妄之灾。但上面人下令,下面的人遭殃,世事就是如此。李世民问道:“为何母亲一定要来告御状?很危险。”窦夫人道:“我有诰命在身,告御状可以免于惩罚,不危险。我儿出事了,我如果太冷静,才是奇怪。”窦夫人用委婉的话告诉李世民,就算不提自己此刻心情,只以理智来判断,唐国公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有李世民一人来澄清,其他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实在是说不过去。窦夫人“关心则乱”,前来告御状,正好表明唐国公府一家人都被蒙在鼓里,是真正的无辜。所以她前来告御状,反而不会让杨广猜忌。“我担心你父亲仍旧心软。”窦夫人压低声音,含糊不清道。李世民心中的痛苦在听到窦夫人的这句话后,终于消散了一些。他脸上露出浅浅的瞬息即逝的笑容:“谢母亲。”窦夫人听到李世民这声“谢”,不由悲从中来,酸涩无比。这怎么能说谢?自己是二郎三郎的娘亲啊!半刻钟后,窦夫人来到杨广的面前。她捋了捋有点散乱的头发,跪趴在地上悲戚道:“唐国公夫人窦慧明,状告逆子李元吉不孝之罪!”杨广听到窦夫人的自称,神情恍惚了一瞬。他其实是知道窦夫人的名字的。窦毅是虔诚的佛教徒,所以给长子取名为“窦文殊”。但北周武帝很早就试图灭佛,窦毅要支持北周武帝,就给之后的儿女名字改了改,取名为“窦招贤”和“窦慧明”。隋文帝也是虔诚的佛教徒。他回家后对自己妻儿吐槽过此事。什么窦招贤窦慧明,其实仍旧是取自“普贤菩萨”和“慧光明菩萨”之名。窦毅说着支持陛下,其实敷衍得很。陛下也知道窦毅很敷衍,但坚称窦毅的敷衍是非常用心的敷衍。杨坚那时还只是北周忠臣,敬重皇帝,与窦毅友好。他当着窦毅的面笑道:“陛下,用心的敷衍不还是敷衍?我看窦公不忠,请陛下斩了他!”窦毅翻白眼:“我夜观星象,预见你才不忠,求陛下斩了他!”北周武帝当时伏案大笑,让两位不忠之臣都快滚。因隋文帝和杨广说过这件趣事,所以杨广对窦夫人那“认真的敷衍”名字印象较为深刻。时隔几十年,他再次听到了这个名字,忍不住又回忆起北周武帝的音容。杨广仔细端详窦夫人的容貌。他上次见窦夫人时,李世民和李玄霸还年幼,窦夫人容貌仍旧娇艳。此刻窦夫人却像是一个普通老妪,神情颓靡,发丝如枯草一般,嘴角和眼角都是皱纹。她那愁苦的模样,不仅让人看不出她年轻时的美貌,也看不出她眉眼间北周武帝的影子了。
杨广脑海里又出现萧皇后的模样。虽然他是伪装,但与萧皇后如民间夫妻般相处几十年的时光是真实的。纵然现在他后宫美色充盈,他仍旧尊重自己的皇后,无论去哪都把皇后带在身边。皇后先是失去了长子,次子又谋逆。她没有请求留下唯一的儿子的性命,只是求自己不要追查次子家眷的动向,给她留下一个次子还有血脉遗留的奢望。纵然她知道杨广对杨暕后院把控十分严格,杨暕一举一动都在杨广眼皮子底下,杨暕绝对没有七八岁的私生子。但她得知李元吉的诬告后,仍旧有了如此奢望。皇后的面容,也如此时的窦夫人一样憔悴。杨广很少共情他人,但萧皇后毕竟还是不同的。他虽然不会因为萧皇后而心慈手软,但看到如萧皇后一样为孩子痛苦的窦慧明,就不由心软了几分。窦慧明一直跪伏在地上,没有看到杨广软化的眼神。她虽然在哭泣,声音很清晰,条理也很清楚。“逆子李元吉出生前,臣妇就梦到他是天生灾星,必会带来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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