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八十张嘴说得舌灿莲花,启蛰也不可能忽然脑子被浆糊糊住,认为他是一心为她好了。
但这话被传出来和姓张的没关系,她就算不赞同也不会这么做,被启蛰知道了她也没好处拿。
启蛰不知他想,又给颗甜枣:“你去了国子监好好干,对了,你若是和太医署的女医情投意合,虽然规矩不许医女嫁人,但我也可给你赐婚。”
启蛰一副“我都懂”“哥俩好”的表情,还拍拍他的肩,本来考雅相还能理智思考,这下是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踏马的,刚说不是张乐世,结果告黑状的里到底没少了她!
那些侍郎每天一起办公,抬头不见低头见,离得近告状快也就算了,怎么连张乐世都抢他前面!
吃饭也就前天的事,昨天下午启蛰才从郊外行宫回来,他不过熬了个夜,就连着被坑!还有没有同道主义精神?
张乐世也是没出息,不过一天多没见就颠颠过去,怎么不干脆长公主府里算了!
他心里门儿清,除了张乐世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嘴欠把他这点小事搬出来,明摆着故意要给他添堵!
考雅相正证侧证反证,用尽一切方法,力证他去太医署绝对只是碰巧,对那女医连枣核那么大的心思都没有!直说得口干舌燥才让启蛰相信他确实没有喜欢别人,好保持自己在她那里的清白形象。
然末了,启蛰还是语重心长地对他来了一句:有了喜欢的也没事,知慕少艾人之常情,总是压抑也不好。
好吧,这么真诚的劝慰,她显然是对他没有半点它心,考雅相气摔!
出了尚书省,正巧遇到考中书令考篁。
考篁毕恭毕敬地给启蛰行了个礼,启蛰破天荒也用半礼回他。
她去新罗之前才刚接手吏部尚书的差,还没干上一旬就出门打仗去了,这些天把吏部近几年公文细读,才算彻底详细了解了吏部各项职事。
吏部掌天下官吏选授、勋封、考课的政令,与中书省一直有公务往来,例如每年官员放选等事,也都是要交由中书省再过一遍的。
要不是这些天看了二十多卷比胳膊还厚的卷宗,她都不晓得,考中书令干的到底有多好!
难怪她阿娘当年对铨选舞弊案大力整治时,一批里面二十六个进士都在上任前被罢免了,唯独让他重试,合格之后还特意给派去了秘书省,出任堪称“卿相预备役”的校书郎一职。
前几年又力排众议,不惜略过好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臣,也要把他提做中书令——才年过不惑就到了中书令位置,纵观整个容朝历史,也都是极少的!
启蛰看卷宗的时候就生了结交之心,正巧遇上他,也就和他多说几句,随便唠点家常,再请教些事,拉近拉近关系。
她不是自大的人,向来听得进有益良言。阿娘自小就告诉她,请教比她有经验有学识的人不是丢脸的事,话要听进去,然后自己判断,不拒言,亦不盲从。
考篁能做到这个位置,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榆木疙瘩,当下就站在宫道巷口谈了起来。
考雅相站在一旁面带微笑,心里简直要咬碎了牙齿。
然而他已经忍了那么多年,对着这个人面兽心衣冠楚楚的畜生,哪怕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也早就有了掩饰技巧。
他着白色绣墨枝枸杞子圆袍,庭然而立,丹颜含笑,高阳煦风拂照而过,俊朗清秀,如谢庭兰玉。
可只有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如何腐烂透底,要靠心里一遍遍演练考篁的一万种死法,才能继续站在这维持笑容。
不就是伪君子,在考家二十年,有人日日做榜样,他亦练得炉火纯青。
启蛰谈了两刻钟,估摸着考中书令马上也五十来岁的人了,再站下去没准要累坏,遂拐个弯结束了话题。
笑着辞别了考中书令,启蛰还欲去别处,转头一看,考雅相已出了满头的汗。
她抽出一张帕子递给他:“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考雅相接过去拭了拭汗,嗓子都有点哑:“是有一点,公主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启蛰点点头,半开玩笑:“你们都这么喜欢去国子监,我自然也想去看看。”
考雅相后背也被汗浸湿,在那人面前,身体下意识就会不适,在家里听训经常不到一刻回去就得歇好久方能缓过劲来,是以这会儿挤都挤不出笑模样了。
启蛰看他实在难受,说:“你不如坐我的轿撵回去,我今日没用厌翟车骑马来的,山茶就多备了顶小轿。”
考雅相目光一闪,点点头,回了个虚弱的笑意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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