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鸳喜欢出差。组织声名赫赫,作为组织的派遣人员,他往往受到东道主的热情招待。这次他奉命与地方商会进行洽谈,因为对方声称得到一件能“赋予人心”的宝物。
“所谓赋予人心,”商会会长在逢鸳面前拍手,“就是这样了。”
他们在包厢中席地而坐,双方面前各有好菜,只有酒杯还是空的。房间中摆满雕金刺银、与人齐高的美人屏风,随着会长的两声拍掌,屏风后绕出许多活美人。她们都梳高髻,穿金银相间的长衫长裙,列队而出,坐在主客身边,为他们添酒。凑近了看,她们与屏风上的女人们一模一样,不过动作流利,眉眼生动,十成十的像活人。然而逢鸳握住一位美人的手,在手腕上摸不到温度与脉搏,连骨骼与肌肉的纹理也没有。“都是木偶啊。”他感叹。
会长捧出一尊黑玉匣,里边放着一副皮质手套,就外观来看,非常像人皮的,并不多加修饰。他笑道:“这就是它的功劳了。只要戴着它给作品画上眼睛,作品就会活过来。活过来后,无论是美人还是野兽,都能听懂人言。“
逢鸳捧住一尊美人木偶的脸,她的眼珠果然黑漆漆的,像一点墨。逢鸳说:“你真漂亮。”美人便低下头,以袖遮脸,显然真的听懂了,并且害羞起来。逢鸳又说:“我喜欢你。“美人重新露出脸,这次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只望着他眨眼。
逢鸳摇头:“她们能听懂我的话,但好像并没有心啊。会长,这东西未免鸡肋了。”
会长大笑:“总要有些限制吧,又不是女娲,怎么能真的造个人出来呢?不过,逢先生,你知道戴上它给活人画眼珠会怎么样吗?”
逢鸳问:“怎么样?”
会长依然堆笑,说:“你马上就能知道了。”
话音刚落,逢鸳身边的两尊木偶美人突然握住他的臂膀,一左一右地将他牢牢挟持在座位上。她们都是木质的,手臂却像精钢,逢鸳一下子动弹不得。在他面前,会长慢条斯理地戴起手套,一边向他解释:“我已经做过实验,用它给活人或活人的脑袋画眼睛,那人就会知无不言,言无不从,从一个活人变成一具傀儡。”
言谈间,他最后拉扯一下手套,终于戴好了,便提起一根蘸满墨的毛笔朝逢鸳走来。逢鸳说:“哦,这倒是很有用,而且很危险,应该交由组织保管。”
会长嘁了声:“逢先生说得对,等我入主了组织,一定将它严加保管。”
他已经握住逢鸳的下颌,抬起逢鸳的脸,另一只手则夹住毛笔抵着自己的下颌,思考该在哪落笔。逢鸳死到临头,哀叹:“会长,你已经制造了这么多漂亮木偶,何必把我也纳入收藏呢?”
会长冷笑:“逢先生,我是天生而绝对的异性恋,只对你脑袋里组织的情报感兴趣。我本来想将你杀死在飞机上,只把你的头割下带来的,那样就省事多了。但是你逃过了,我还得费心招待你。好在我的努力没有白费,你认命吧。”
逢鸳闻言,真的闭上了眼,认命地将眼睑贡献给会长作画布。等会长离他足够近,近到能闻到酒气,他猛地抬腿,一脚把会长踢得横飞出去。可他的臂膀还遭木偶紧紧攥着,木偶仍然纹丝不动,他只能大喊:“保镖!”
会长把屏风都撞穿了,从一地木屑里狼狈起身,怒道:“哪来的保镖?”逢鸳没空理他,继续喊:“保镖,我要死了!”
主人都面临生命危险,保镖当然得登场。会长刚刚站直,他头顶的天花板轰然洞开,摩柯打穿了两层楼间的隔断,直接将全副重量落在会长背上,按那动静来看,绝对一脚踩断了人的脊椎。幸好他的短匕也插进了会长的后颈,贴心地给人送了终,使人免受瘫痪之苦。
点睛的人一命呜呼,满屋木头美人喀拉喀拉地作响,一阵舞动后尽数伏倒在地。一颗头颅滚到逢鸳面前,他活动了一下重获自由的臂膀,捡起那颗头,看见还是一张细眉凤目的美丽面容,但再无半分动人的生机了。
摩柯把匕首在会长的外套上使劲蹭干净,闷声提议:“先生,您可以喊我的名字的,我会来得更快点,或者直接让我一起进来就好。”
逢鸳漫不经心地问:“你叫什么?我忘了,只记得看见你就倒胃口,不能带你上饭桌。”
摩柯于是闭嘴了,逢鸳满意地想小酌一口,摸到酒杯才发现一桌酒菜刚刚全被自己一齐踢翻,并且东道主死了,添酒布菜的也瘫了。他把酒杯摔在地上,恼道:“结果最后还是没吃上饭。为什么都喜欢在饭点动手?真是饿死人!”
摩柯还在努力从会长手上剥下手套,手套滑腻腻的,他干脆用才擦干净的匕首把一双手给割下来,关进了黑玉盒子里。他把匣子呈给逢鸳,逢鸳接过就想赶紧去吃饭,他却磨磨蹭蹭的,等逢鸳走到门口了,想吩咐他开门,转头就看见他仍然站在尸体旁边。
逢鸳没好气地说:“你在干什么?我有病,真会饿出人命的。”
摩柯听见这话,抓紧时间弯下腰,用食指在血泊里蘸了蘸,摩挲起自己的嘴唇。他的动作呆而邪门,逢鸳实在看不懂,只能以为那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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