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先吃饭吧。”佟霖扯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慢吞吞地走向餐岛一体的餐桌旁。她是真的饿狠了,说起来上一次进食还是昨日晨会结束。“放凉会再吃,小心烫口。”林景舟慢条斯理地盛了粥,置于佟霖跟前,随即又转身走向厨房料理台。佟霖试图用勺子搅拌以加快滚粥降温,手边动作忙个不停,眼神却不自觉地飘向正低头专心切菜的林景舟。林景舟手长腿长,仪态绝佳,站在料理台边上时身段特别好看,厨房烟火气中和了他身上的清冷气质,看上去宜室宜家。他从橱柜里拿出一碟小碗,倒入三勺生抽,再挤了三颗小青柠,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手掌很大,单只手握住了三颗青柠,用力的时候,凸起的青筋沿着手背,蜿蜒至袖口深处。之后就是小米椒切丁,安静的厨房里先是传来切开辣椒内部的撕拉声,紧接着刀尖落在砧板上的木质钝声,混杂着瓷器汤勺与小碗的清脆碰撞。此时切菜的手突然停顿了下,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吃葱姜蒜吗?”佟霖先是下意识点了点头,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偷瞄却被抓了个正形,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很会做饭吗?”毕竟这熟练的刀工不像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留学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一点。”林景舟又在小碟里加入蒜泥与姜片,捏着碗沿,搁置在佟霖的左手边。“我太挑嘴了,吃不惯西餐也吃不惯唐人街的中餐,后来就干脆自己动手做。”林景舟重新走到水池边洗手,然后脱下围裙挂在冰箱侧面,“人总不能饿死。”“我还以为……”佟霖转了转眼睛,才惊觉林景舟围裙下身着黑色条纹真丝睡衣,睡衣面料轻盈合身,动作起伏时若有若无的贴在胸口肌肉上,敞开的领口还露出了一半的锁骨。佟霖愣神,嘴巴微张成一个弧度,突然忘记要说些什么。林景舟不知何时走到了佟霖身边,凑上前问:“以为什么?”“以为你是个科研机器。”佟霖加快语速,迅速低头吹冷手边的粥,装作无事发生。林景舟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伸手轻轻触碰了下碗沿,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别吹了,再吹就冷了。”毫无防备地被他调侃了一番,佟霖呼吸一窒,嘴边吹气的动作也骤然停下,活像一只鼓气的河豚。“那你呢?”林景舟今日有意与她多些交谈。“嗯?”佟霖没听明白。“你会做饭吗?”佟霖摸摸鼻子,不禁有些心虚,她在波士顿交换学习的一年时间里,厨艺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但人胖了足足五斤,多是拜同实验室的同乡师姐与师姐夫所赐。“只会些简单的快食。”佟霖实话实说,随后又摇了摇头,“早餐也能搞定。”家中大部分的早餐都是只需要用到蒸笼,最大的技术含量也就是煎鸡蛋,就是佟霖此时的模样像是个在邀功的小孩。“嗯。”林景舟试图握拳捂住嘴角的笑意,见佟霖的头都快埋进巴掌大的小碗里,也不再逗弄她。俩人各坐在长桌的两侧,一人打开笔记本电脑专心处理文件,一人专心埋头喝粥。一时间六十平米的空间里只有键盘打字与汤勺碰撞声。白粥最大限度保留了新鲜鱼片的清香滑嫩,再配上特制的酱料,小米辣与青柠酸辣结合,无辣不欢的佟霖瞬间开胃,额头逐渐渗出滴滴汗珠。超出平常的饭量,三碗鱼片粥下肚,她感觉终于找回了全身力气,林景舟负责了做饭,佟霖理所当然地站起身子准备洗碗。“有洗碗机。”林景舟抬头挑眉,用眼神示意橱柜下方的机器,像是在质疑这里不是你家吗?她本就不善于厨艺,在婚房居住的短暂日子里进厨房的次数寥寥无几,更别提发现洗碗机的存在。佟霖无奈再次坐下,右手撑着下巴,目光涣散,最终停留在林景舟的身上。架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镜面反射出电脑屏幕上的英文邮件,具有骨感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桌面,另一只手握着鼠标,有种漫不经心的从容不迫。这样心无旁骛地专注一件事,佟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她眼底夹杂了一丝复杂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像是羡慕,又有几分难过。直到林景舟起身倒水,佟霖怔怔地望向林景舟的背影。她脱口而出:“科研对你来说,是你一直想做的事吗?”林景舟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消化佟霖这个思维跳跃的问题。“算是吧。”佟霖不解:“什么叫算是?”林景舟耸肩,同时也给佟霖倒了杯水,“你知道的,我从出生就注定要走上科研路。”林景舟的曾祖父,早期德国公派留学生,学成归国后沉心科研,自此改变林家几代人的命运。林老爷子成年后就此接过曾祖父的衣钵,一直到林景舟这代,包括一些旁系亲戚,从事的职业基本都与科研相关。林家是称得上学术世家这个名号的。林景舟一出生也背负着与同龄人不同的重负。“那你后悔过吗?如果你没出生在林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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