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转向佟霖,林景舟说:“撑我这把。”“不……不用了。”佟霖在屋檐下站定,收了伞又趁着风小了点重新打开,晃了晃手里完好如初的伞朝林景舟示意。林景舟注视着她,一动不动。情绪在初冬黑夜里隐匿得很完美。他瞅了眼佟霖冻得通红的手,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朝车门走去。佟霖终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睫毛微垂,不再犹豫紧跟其后。暴风疾雨,林景舟的步子迈得不算大,可佟霖今天穿的是一身标准职场女性装,下半身裙长刚过膝,步子迈得太小,渐渐落在林景舟身后。于是她的目光里尽是林景舟的背影,佟霖才恍惚发觉这样的林景舟不是来自两年前,而是真真切切地在她面前。近三年的疫情一笔略过她毕业后的乏味时光,生活味如嚼蜡般蹉跎着,一成不变。而林景舟好像变化不少,气质不再似古代话本里淡如水的文弱书生,身型更加健硕,带有长期自律健身的痕迹,如一颗寂寥寒冬的荒漠里肆意生长的高大白杨树。林景舟走到车边停下却没有直接上车,而是绅士地打开副驾驶的门等待佟霖。孟鹤恩极有眼力见地直接坐上后座,迅速关上车门,不给佟霖任何犹豫的机会。她无奈在林景舟的目光下迅速钻进副驾驶。到底是个在职场摸爬滚打的成年人,深知没必要在这样的地方扭捏,更何况火锅店里还有两道聚焦的目光。暴雨被车门隔绝在外,世界恢复安静如常,仿佛刚刚的错乱未曾发生过,映衬着车载空调的出风声异常明显。佟霖的座位上被她带进来些雨水,雨滴从发丝落下,湿答答的,雨水流过的皮肤经过空调暖风一吹,冰火两重天,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阿……阿嚏。”佟霖来不及打个体面的招呼,鼻腔黏膜的三叉神经比她更先感知温度的变化。她尴尬地捂住口鼻,硬生生憋住了下一个喷嚏。林景舟提了提车速,上了高架桥,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直到车速平稳下来,这才开口:“后排有大衣外套,先披上应应急。”“不用了。”佟霖揉了揉鼻头,下意识婉拒。“不行,要是免疫力下降,现下处于疫情特殊时期传染了怎么办?林阿姨本就身体不好,小心过病气给她。”坐在后排的孟鹤恩适时插话,他贯会搬出佟母作为话头,不由分说地将外套塞进佟霖怀里。佟霖没再拒绝,就是担心弄湿外套,只堪堪披在肩上。秋冬款西装外套面料是厚重的款式,在披上它的瞬间,温暖包裹了整个人,佟霖无法辨别这样的温度是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还仅仅是布料的暖意心下一痒,她不禁绷直了背。佟霖故作镇定,尴尬道谢:“谢谢。”
“不用谢。”林景舟声音低沉,不带有任何感情。车子很快驶下高架桥,就要到达a市梧桐大道,苏南苏北的分岔口。“你现在住在……”林景舟顿了几秒,像是在思考用什么样的称呼更为得体。佟霖抢答:“我妈妈家,还是苏南那块。”林景舟了然,朝右前方拐去,也没追问她为何不住在为他们新婚准备的新房。后排的孟鹤恩已经伴着酒意睡去,一时间无人说话。而佟霖的手机在一上车时,就没电关机,她无法照搬都市生活潜规则——在不感兴趣的时候低头玩手机,只得呆滞地盯着前方车辆的车牌号,消磨着两人相处的尴尬时间。在前三次的短暂接触中,佟霖不就止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谢林景舟是个话少寡言的人,比如现在。沉默、安静,佟霖有足够的时间与空间可以整理好她的问号与尴尬。人总要面对的。佟霖先是抬头在后视镜里确定孟鹤恩已经睡去,再率先打破僵局。“你看见我给你发的邮件了吗?”时间在无声处流失,林景舟没有应答,修长的手指紧握着方向盘,嘴唇紧抿,他仿佛在思考。佟霖也没有追问,她安慰自己道,没关系,这一刻她已经等了俩年有余。紧握着安全带的手指却将她的紧张暴露得一览无余。车子在红灯处停下,林景舟终于转身侧向佟霖,身体越过车座,与佟霖面对面。他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冰冷,注视着佟霖的眼睛,嘴唇翕动。“没有。”惜字如金。佟霖有点不适应这样的社交距离,她与林景舟的距离不过三十厘米,眼睛如同放大镜般放大林景舟一切面部表情。他的嘴唇微抿,鼻梁高挺,眼神带着温和又锋利的寒意,面部没有一丝表情浮动。就着车内昏沉灯光,佟霖可以清晰可见林景舟下巴刚冒出的青茬,以及深邃眼神下的疲惫。而林景舟说话的时候,喉结上下滚动,白衬衫散发出的山梅果柔顺剂味道盖住了后排的酒精发酵味,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闻。她的身体不自觉往后靠,只为寻求一个安全的社交距离。佟霖想,他大概是真的没有查收到邮件。林景舟没等回复,随即又转身启动车子。是绿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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