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九得意道:“这是木槿花瓣,肉泥填到樱桃里,下汤一煮,恐肉汁散到汤里,便使一层花瓣隔上。这般一来,汤自有汤的素鲜,雀肉与樱桃的滋味也可藏住,且木槿花自有淡香,也可给汤添采。”洪七听她说得心思精巧已极,不由喜笑颜开,吃了几粒樱桃雀肉后,又去舀瓜片汤喝,口中道:“这汤里还有极淡的荤香,仿佛有鸡肉、牛肉、火腿的味道。味在汤里最淡,在瓜片上反倒浓些……”又吃了几口瓜肉,“这瓜片仿佛味道还有些区别。”曾九笑道:“不错。厚厚斩下一圈冬瓜来,上下都敷上薄切浸黄酒的上好火腿,将鸡腿肉捣成茸后,加肉汤拌好,絮在冬瓜内圈里。这肉汤要用犊牛的腰肉来熬煮,滋味便较老牛腿肉更淡些。将这料理好的冬瓜上屉略蒸一些时候,再弃掉火腿鸡茸,将瓜用快刀斩削成薄片,须以莹莹如玉,能透肌肤为妙,如此在煮了樱桃雀肉的汤中滚上一沸,便可出锅。”她自己也取了一只汤匙,舀了一口汤来喝,“如此一来,这瓜切片后,自然内浓外淡,能尝出鸡茸牛汤、酒香火腿、甘菌桂圆三种不同的滋味来。”洪七听罢,只觉心摇神驰,口中汤味愈发美妙无穷。吃菜吃的是色香味俱全,若能听得其中炮制妙处,自然能增添风味。他打量这碗瞧上去不过极简单的瓜片樱桃汤,不由啧啧赞道:“这么一碗汤,真也不知费了多少心思,多少工夫,一口也不能浪费了!”再瞧勺中瓜片,又忽而心中一动,道,“这菜固然妙处无穷,但你这刀法却也神乎其技。寻常厨子,便得了你煮菜的法子,也使不出这么迅疾、这么精巧的刀法,自然不能将几乎熟透的冬瓜切成如薄纱般的瓜片了。”曾九嘻嘻道:“承蒙夸赞,小女子受之无愧。”二人便这般在花丛深处席地而坐,将一碗肉、一碗汤吃了个干干净净,又赏月对酌,将一壶新酿也喝见了底儿。洪七打了个饱隔,揉肚子道:“好久没吃上这么美味的菜了,果然一见着你必有口福。”曾九笑道:“我一个月里也就下一两次厨,也是你来得够巧。”洪七闻言,却作态松了口气,开玩笑道:“幸好你一个月只做个几次菜,不然我岂不是给馋虫勾在这,再也舍不得走了!”曾九瞧他神色,忽而促狭道:“你这回又吃了我两碗菜,只怕又要欠我两个大人情了罢?”洪七呆了一呆,霎时火烧pi股一样跳起来,懊悔不迭的大叫道:“唉哟!把这个给忘了!”曾九再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行啦,我逗你开心的!”洪七却来不及计较被她打趣,忙问道:“这回当真不用我欠着了么?那你想办甚么,想要甚么?快快说出来罢!”
曾九站起身来,拍了拍裙上的浮土,笑吟吟道:“我没甚么要办的事。这样罢,你吃了我的菜,便教给我一套功夫罢。”她手中有九阴真经,身边又有欧阳锋这般武学宗师,全然不缺甚么功夫练。这般说,也即不在意洪七承诺的人情,只为了不使他坐立难安而已,“这功夫可不能是甚么大路货色,须足够精妙出彩,配得上我的菜才行。”洪七搔搔头,道:“这可是既好办又难办!叫花子懂得武功不少,若说要配得上你的菜,兜里掏得出来的却也不多!”曾九嫣然道:“你慢慢想,明儿给我打两套拳就是了。舍下空屋不少,洪帮主尽管随意挑一间住下,稍待我教仆人来给你领路。”洪七回过神道:“我深夜闯谷,十分无礼,若再悄没声的住在谷中,难免使你为难。不知药姥现下何在?该当面向主人赔罪问礼才是。”曾九闻声又莞尔一笑,凝视他半晌,才道:“药姥么,如今正在家中。且刚做了两道菜当夜宵,款待了远道而来的丐帮帮主。”洪七回过味来,忽而呆了一呆,讶然道:“原来是你?”待到第二日,曾九转去洪七客房中看他,言辞中有意引见他与欧阳锋二人相识,洪七却反而摇了摇头道:“我听闻了白驼山主的行事作风,与叫花子不大对路,碰上了自然没甚么好说,若是本不必相见,那么不见也罢。”曾九一时一个念头,昨夜偏不想让欧阳锋瞧见自己,今儿却又不以为意了。她向来自恋自负,对自己种种忽变忽生的想法,向来不去深究自省,只图高兴自在便了。此时听了洪七意愿,也不强求,与他闲谈之间,又说明了谷中掳掠恶人做奴婢的缘故。洪七道:“你这套做派,倒与桃花岛主黄药师有些相似。他隐居海岛之上,亦捉了许多恶徒来刺聋毒哑来做仆人使唤。你说他凶恶罢,也不尽然;你说他为民除害罢,又总仿佛不大对劲。嗨,总归有那么点邪性。”曾九听他当面耿直说自己邪性,却也不以为忤,笑吟吟道:“我与黄岛主可是知交好友。”洪七心生兴趣,便又听她说了南下东海的趣事。谈笑一番后,他忽而起身道:“我昨天夜里想了想,你那冬瓜樱桃汤实在不凡,我若随便给你练一套武功来,未免有相欺之嫌。不知你家传武功是甚么路数?好教你得知,我有一套武功,称得上是天下无双的掌法,但却又是一门阳刚霸道的外门掌功。不知道你愿不愿学?”曾九笑道:“你说得怕不是丐帮绝学,降龙十八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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