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抽出一条有靠背的凳子,反方向坐下,吊儿郎当道:“何大少爷挺大方啊,这么多菜,可不便宜。”何潭少见地没有和费慎抬杠,神情冷肃,声线发沉:“服务员说,这是他们老板送的,免费请咱们吃。”桌上的菜肴都是菜单里没有的,而且比大堂里其他客人吃得都要精致不少,他就是再神经大条,这会儿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这家名不副实的黑心餐馆,十之八九是忏摩名下的店,也就是席未渊的产业。邵揽余最后一个落座,顺手夹起一块鱼肉放进碗里,动作间没有半分不自然。“饿了需要补充体力,我们是过来吃饭的,既然是别人一番心意,那就别浪费,多吃点。”何潭心中有数,此刻并非说话的好时机。反正老大都带头了,他也没什么好纠结的,立刻埋头扒饭,放开了吃。谢掩风也跟着动起筷来。大家心照不宣的没半句交流,沉默着吃完一顿饭,刚才的服务员又出现了。他说:“房间已经替各位开好了,要入住的话,随时可以找我拿钥匙。”很明显这又是席未渊的手笔,邵揽余坦然接受:“麻烦了。”服务员摸出四把钥匙,一人给了一把,钥匙上有房间号,每间房都在不同的楼层。邵揽余率先朝自己的楼层走去,对身后三人道:“好好休息,晚点下去吃晚餐。”费慎看一眼邵揽余背影,转身下楼了。何潭直接攀住谢掩风肩膀,二话不说,强行把人带进自己房间去了。房间宽敞明亮,干净整洁,窗户朝外边打开,通风效果十分好,闻不见半点异味。果然是老板赠送,比上次自己花大价钱开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是邵揽余打开门后,第一时间出现在脑子里的想法。不急不忙在房内转悠了一圈,他坐进沙发里,微微歪头,胳膊支着太阳穴,远远眺望窗外萧瑟的景致,面容逐渐陷入了沉思……晚餐依旧是在包厢吃的,邵揽余旁敲侧击叮嘱了几人一句,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精蓄锐一晚,明早准时出发。再次回到房间,他原本准备洗个澡就休息,只是刚从浴室出来,便收到了费慎的消息。沉瑱:【来车上】邵揽余将头发吹干,打理好后穿戴整齐,带上钥匙走出了旅馆。找到停车的地方,一打开副驾驶门,便看见费慎捏着香烟在玩,神情意兴阑珊,不知道等了多久。邵揽余打量他几秒,上车关门:“怎么不抽?”“对象不喜欢,戒了。”费慎降下半格车窗,把那根揉得皱巴巴的香烟丢出去。
邵揽余无声一笑,又问:“今天开了不短时间的车,还不回房休息,不累吗?”将座椅稍稍放倒一点,费慎懒洋洋躺在上边,双手抱胸,侧过脸,目光落向身旁人。“席未渊找你做什么?”邵揽余了然于胸,对方估计中午就想问了,只不过考虑到环境隐患,愣是憋到了现在才开口。没有隐瞒,他如实把在包厢里和席未渊那段对话,还原给了费慎听。一听完,费慎几乎是立马明白过来:“姓席的想让你脱离柏苏,和他合作一起对付维冈?”“不仅如此,”邵揽余说,“他应该是查到了你的身份。”对方只提了这么一句,费慎脑子里的想法却转得飞快。席未渊在明知道邵揽余和费家有联系,且关系匪浅的前提下,仍旧选择装傻充愣,暗示着向邵揽余表达合作的意愿。这究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还是其实别有所图,准备好后招在等着他们?凭借目前对席未渊的了解,费慎更倾向于后者。邵揽余的想法亦然。是以中午那会儿,他并未真的与对方撕破脸皮,而是故意用一种高不可攀的态度,言语上先将对方贬低,再有意无意抛出橄榄枝,没有立刻将后路堵死。这是反向试探,更是一场不显山露水的博弈较量。若席未渊因此被激怒,在自己的地盘对他们下死手,那足以说明这个人城府浅头脑蠢,压根成不了气候,不足为惧。可此时看来,好像并非这么回事。两人各自走神,车内慢慢静谧下来,好一会儿,费慎问出了自己好奇已久的问题。“你为什么没想过自己当首领?”邵家在外人眼里,确实是地位高崇风光无限。可实际上,扎根柏苏这么多年,随着时过境迁,背地里有许多人逐渐从仰仗尊重,变成了忌惮防备,甚至是痛恨。邵家不再是柏苏的定海神针,政府和首领也早就将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此次战争爆发,施康年就是个很典型的例子。所有费慎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么多年,邵家人从未想过自己当家作主,还要一再地去捍卫首领的地位。邵揽余望向前方,好似在回忆什么,目光略显失神,眉眼间隐约浮出一股不得已。“因为邵家需要退路。”邵家基业深厚,旗下产业不仅覆盖了太平洋洲际,大西洋那边同样十分可观。其中利润最高、危险系数最大的军火产业,更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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