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房内浴室洗了热水澡,大脑清明不少,没有来得及准备换洗衣物,费慎在浴室翻翻找找,找到了一套浅色系衣裤。裤子是短裤,衣服为材质柔软的体恤衫,摸起来倒是舒服,可无一例外都不太合身,大了好几个尺码的版型,穿在身上撑不起来,像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之前换下来的衣服黏了汗液,费慎提了提过膝的短裤,暂无其他法子,只能先将就一晚。时间刚到中午,他没有胃口吃饭,锁好房门后,一骨碌爬上床睡觉。昨夜没休息好的缘故,费慎身心疲惫,当下入睡很快,这一觉也睡得沉,醒来时外头天黑了。肚子咕噜响了几声,他习惯性想开灯,恍惚发觉床头灯已经打开了。盯着不刺眼的灯光发了两秒呆,费慎被一道响动惊醒。浴室门打开,暗沉的光影里走出来一人。最近接连发生的几件事,已不足以再让他轻易受到惊吓,但费慎仍旧向后一靠,后背抵上床头,眼神透出戒备。“睡得舒服吗?”那人出声的瞬间,费慎顿时松了口气,旋即又为自己松的这口气感到恼怒。他啪地一掌拍掉床头灯,再是啪地一下,开启了房间吊灯,动作毫不客气,泄愤似的。室内立刻亮堂起来,瞳孔未能及时适应,费慎被刺得双眼发酸,连忙抬手挡光。不远处的邵揽余发出一声轻笑,仿佛在嘲笑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费慎闭了闭眼,适应好光线后放下胳膊,满怀敌意瞪住前面的人:“你来干什么?”邵揽余衣冠整洁,不疾不徐用毛巾擦净方才打湿的手,视线上下端详了一遍费慎,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多了份新鲜感。“来看看你,有没有把自己气死。”费慎沉默不语,直愣愣对上邵揽余揶揄的目光。他看着他施施然坐下,半晌后说:“你特意跑过来,是看我还活没活着的吧?”邵揽余还是那个悠哉模样,安逸到从手边捣鼓了杯茶来喝。“你觉得你能活着回去吗?”对方总是喜欢把问题抛回来反问他,费慎放弃打哑谜,开门见山说:“死人可以保守秘密,你不想让我活着回去,那就告诉我,苏琅为什么害我?”邵揽余喝一口茶,嘴角浮上几分满意的笑。他并不回答,只是反手摁下某处开关,不多时,床脚对面的液晶电视启动,黑色屏幕跳出来彩色画面。电视这玩意儿也算复古的老东西了,如今很少见有人使用。
一方面受磁场影响,没有配备顶级的卫星系统,压根接收不到信号。另一方面,三区各自独立的缘故,任何信息都不能共享,经常还要防备着对方入侵网络,只有极少数人能用上芯片通讯,是以许多老式电子设备也就无用武之地,底层百姓们仍旧处于信息延迟的时代,有时还要靠报纸才能获悉最新的社会消息。几分钟过去,电视上已呈现清晰的动态画面。画面中是一群黑压压的人头,正在举办记者招待会。记者们扛起长枪短炮,闪光灯齐齐对准台上的中年男人,男人身穿黑色西装,神情肃穆眼眶发红,声音哽咽着向记者们讲出噩耗。“十分悲痛地告知各位,家兄费霄在半月前外出途中,不幸旧病复发,两日前已于家中去世,兹定于6月17日上午10时进行火化,并举行追悼会,届时还请各位前来吊唁……”男人一字一句,说得潸然泪下,念完讣告后,再接着歌颂费霄短短三个月在任期间,对于科谟及科谟人民所做的贡献。惯有流程走完,男人长叹一声,开始逐一回答记者们的提问。费慎全神贯注盯着电视屏幕,眼珠子一动不动,像是发怔,又像在思考。黑色正装神情悲痛的中年男人,正是他的二叔费兆兴。被迫留在柏苏的这段时日,他每天都绞尽脑汁地想,要如何才能联系上费家,如何联系费兆兴。然而费兆兴现在却向科谟大众公布,哥哥费霄是病死的,侄子的失踪也只字未提。费慎从小在费霄身边长大,还从来不知道,自己父亲有什么难以医治的旧疾。电视里的招待会仍在进行,比起费霄突如其来的病逝,记者们更关心科谟下一任的首领选举事宜,提的问题也大多关于这方面。不过费兆兴表现得十分谨慎,对诸类问题皆不正面回答,通通含糊其辞简略带过。后面的内容费慎没有再仔细听,或者说听不进去了。在他发怔的第一分钟,邵揽余便十分细心地,将电视节目调到了别的频道。费慎怀疑这部液晶电视里,应该安装了什么特殊系统,不然怎么会有老式电影。电影配色为枯燥的黑白,一片死气沉沉,如同费慎此刻的心情。背景音调小,邵揽余缓缓开口:“冷啡片只能用于注射,掺在香里很难成瘾,但它会渗进五脏六腑,一遇水就变成剧毒。”闻言,费慎眼珠动了动,迟钝地看向邵揽余。后者目光始终放在电视屏幕上,好像对老电影有着莫大兴趣,语气也带上了深夜的懒意。“所以苏琅不是想害你,她是要你死。”“招待会是一周前的,来来回回放,我都看腻了。”邵揽余说话前后搭不上逻辑,可每一句都踩在费慎的痛点上,他说,“那是你二叔吧,想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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