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家的气氛不大寻常。没有人高声说话,小淮也不揪着姐姐撒娇了。
前几天利沅在隔壁住着,照约好的每天回这边吃晚饭,家里人就瞧出不对,默认她这次要在隔壁长住。
没想到她和以前一样住几天就回来了。
每天正常吃饭睡觉,正常陪小淮打游戏。没人问她,很明显利沅不想谁来问。
这天晚饭,利沅说要下山回学校旁边的房子,利征弘劝她:“天晚了不好开车,明天上午再走吧。”他像是把让她考虑相亲的事彻底忘到脑后了,一个字没再提。
利沅点头答应,晚间闲着没事上到屋顶露台休息。
“刷拉拉——”夏夜的风梳过树叶,绕过颈间,声音衬得茂密山林更静谧。
利沅轻轻吹一口气,心也静下来。
她是想在时家住下来一直陪着时云星的,但时云星不同意。
就像两年前他提出减少两个人的相处时间,这次他也坚持不让她把时间全部花在他身上。
利沅不明白,最后的一段日子难道不是时时刻刻待在一起才不算浪费吗?
结果辛医生也支持时云星。
他这么说道:“作为医生,我建议遵从病人的心愿,我们应该相信时云星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作为朋友我想告诉你,很多病人家属因为长期陪护,自身精神状态都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化,特别是最后的阶段,如果你留在这里,你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是不可估量的。”
利沅低头看向后院,泳池壁灯映出一泓淡蓝,柔柔波光从这头一层层推到那头。
她身后,利泽也上了露台,见她站在护栏边看得入迷了,便自己在躺椅坐下。
屋顶露台由樊萱亲手布置打理,十分雅致,是家人们放松的好地方。
兄妹各占一边安静想着心事。
利泽猜到时云星的情况不乐观,甚至……可能进入了倒计时。
他很担心这个妹妹。
如果有人回到他十一岁那年告诉他,他们兄妹的感情以后这么深,他一定会狠狠生闷气。那个时候冉如意和利沅母女在他眼中就和大反派差不多。
十岁以前利泽生活在童话里,父母恩爱,家境优渥,他是被捧在手心上的独生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他过得无忧无虑,当然看不透父母表演出来的恩爱假象,所以他们说要离婚的时候他完全无法理解。
爸爸妈妈说解释他不想听懂,哭也没有用,妈妈还是离开这个家。
过了一年,他连自己的家也失去了。爸爸带着他搬到南山别墅,利泽在陌生的新卧室里又默默地哭了一通。
冉阿姨带着她的女儿搬了进来,利泽拒绝和她们进行不必要的交流,开始了缄默的叛逆期。
但是冉阿姨和他说话的时候他要回应的,妈妈说过人不能没礼貌。
离婚以后妈妈每周都会和他见面,随着年纪增长,利泽明白了父母的婚姻里本就没有爱情,他们各自拥有情人,冉如意和利沅不是这段婚姻破裂的根由,只是恰好推动他们走向那一步。
同在一个屋檐下,放下成见就会发现她们其实都是普通的人,不完美也不坏。冉阿姨对他怀有愧疚,一直真心实意地关心着他。
当冉阿姨生病卧床,利泽最后一点别扭也放下了。
他看着利沅脸上的笑越来越少,安慰的话每每停在嘴边。
利泽不知道别人有没有看出冉阿姨的消极态度,对利征弘他是不抱期待的,他找了一个机会与冉阿姨单独谈话,尽力地表达自己的友好,希望她能为了利沅振作起来。
然而有的问题有且仅有一种解法,缺了关键步骤,都是徒劳无功。
利泽第一次经历身边人的离世,他恍惚感觉到冷,好像一个人离开就会从世界上带走一份温度。
利沅一定更觉得冷,他想。
追悼会上,利泽一眼又一眼看向利沅,他想拉住妹妹的手传递给她一点温度,可是长久以来的疏远困住了身体,让他迟迟没有动作。
利沅念完悼词,利泽终于挪动脚尖。什么都不考虑了,他要走上前抱一抱她。
就在这时,时云星意外出现了。
他看着时云星抱住了自己的妹妹,这两个人彼此陪伴,利沅义无反顾到今天。
今天利泽上来屋顶只是为了陪她。
他没有资格去安慰,因为他和父亲有着相同的立场,认为时云星的生命耽误了她。
利沅走过来坐在他旁边的躺椅。
利泽说起追悼会那天的事,忍不住叹息道:“我一直很后悔当时没有拥抱你,对不起。”
如果当时他能早一步,他是她的哥哥,他绝对不会对她有任何自私的要求。
利沅顺着他的话回忆起来,的确,从母亲去世后,利泽的身影就常常出没在她视线中。
他们俩关系好起来还是利征弘再婚以后,相似的处境让他们有了一种默契,然后小淮出生,他们当了哥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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