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周景然迎娶他的女儿,扯上密不可分的姻亲关系后,将来他若是倒台了,周景然这个女婿也只有死路一条。薛怀若想分一杯赈灾银子的羹,他的妻子必然要留在他的手里。只有握住这两人的把柄,王启安才肯向他们交付真心。只见王启安皮笑肉不笑地对薛怀说道:“如今小吵小闹不要紧,下官也怕世子夫人一届女流之辈在外头会受什么委屈,便已派人跟了上去,如今他们已探听知晓了世子夫人的居所在何处,若是有意外便立时会有人来向世子爷禀报,您大可放心。” 失踪瑛瑛与薛怀“争执”一番之后, 便愤然地离开了知府府邸。薛怀几乎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交给了瑛瑛,只说让她租赁下个宅院,并找个机会离开清竹县这等是非之地。银钱在身, 瑛瑛也不必委屈了自己, 便豪爽地租赁下了清竹县城西的一处三进宅院。此处宅院离知府的府邸并不远,大约只隔了三四条街。丫鬟里只有小桃一人知晓内情,芳华与芳韵也以为瑛瑛与薛怀当真起了争执后不欢而散, 便有心想开解瑛瑛几句。小桃却故弄玄虚地笑道:“不必劝夫人, 夫人心里想的可比我们明白。”芳华与芳韵默默回想着薛怀与瑛瑛争吵的那一日, 素来待夫人柔意似水的世子爷竟还砸碎了王大人府上的器具。这等阵仗可把丫鬟们唬了一大跳,还以为两个主子要就此分道扬镳了。瑛瑛安心在租赁下来的宅院里修身养性,时不时将她在赶赴江南之前为薛怀求来的平安府拿出来观摩一番。她满心满眼都只盼着薛怀能平安归来。院外凉风习习,月影憧憧。瑛瑛坐于临窗大炕之上,姿态娴静又清雅,手里握着尚未缝制完成的针线, 间或与小桃说笑几声。光影在主仆两人对望的间隙中悄悄溜走, 小桃坐久了团凳,也觉得腰背处泛起了酸痛之意。她便从团凳上起身,对瑛瑛说:“夫人也坐了两个时辰的针线了, 该安歇了才是。”正是因她起身后立定的动作, 恰巧能把支摘窗外的夜色纳入眼底, 软罗织成的窗纸能映衬处屋外夜色的轮廓。小桃本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窗外,却倏地将目光停驻在了支摘窗之上, 而后便蹙起柳眉惊叹着说道:“夫人,窗外好像有人。”瑛瑛松泛安宁的心也因小桃的这句话而泛起了波折不安的涟漪。她顺着小桃的目光往支摘窗的方向望去, 果真瞧见远处的古树之上有人影窜动而过。惊吓之余,瑛瑛索性推开了支摘窗, 攥着胆气去瞧树上蹲守着的人究竟是谁。许是派来看守着的人不把她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当一回事,便也没有半点要隐藏自己行踪的意思,便大剌剌地与瑛瑛的目光撞了个满怀。小桃害怕不已,话音里都染上了浓浓的颤抖:“夫人,这些人是谁?”瑛瑛尚且还沉得住气,只是素白的面庞上骤然失去了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应该是王启安安排的人手,无妨,我们就当没看见他们。”小桃这才瑟缩着点了点头,替瑛瑛解了钗环后服侍她入睡。翌日一早,瑛瑛委派给丫鬟们一个十分奇怪的任务,便是让她们备好糕点去与左邻右舍的妇人们闲聊一番。联络好了感情后,便邀请这些妇人们来她租赁下来的宅院里闲话家常。芳华与芳韵在私底下商议了一番,只以为夫人是在与世子爷争吵了一回后闹起了脾气,因心绪太过烦闷的缘故才会找这些市井妇人们倾诉密谈。且这些市井妇人们个个声量高扬,十来个人为了吃糕点或是打秋风,将瑛瑛团团包围住,那嘈杂的声响一般人可忍受不了。芳华与芳韵这些丫鬟们叫苦不迭,却没有人敢出声质疑瑛瑛的决定。只是每回这群嗓门嘹亮的妇人一登门,芳华与芳韵等丫鬟便会把上茶的活计交给小桃,自个儿躲到厢房里去求个清净。非但是丫鬟如此怨声载道,那几个不分昼夜蹲守瑛瑛的暗卫们也经手了一场巨大的考验。这些人从业十年,每一日都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一个不小心便会殒命在旁人的刀刃之上。蹲守女眷这样的活计于他们而言无异于是在放松身心,瑛瑛也不爱出门,他们这五个人只需每隔四个时辰换一轮班即可。这批暗卫们都是自小经手过完备训练的人,不仅对顶上的主子忠心耿耿,武艺也十分高强。因长年累月地在外漂泊卖命,他们最忌讳的就是与人交从过密,所以大部分的暗卫都喜欢安静。甚至可以说,他们害怕喧闹,害怕人声鼎沸。谁也不知瑛瑛是中了什么邪,竟每一日都要领了数十个聒噪的市井妇人上门,日日都要聊到深更半夜。吵得这些暗卫们不得安宁,前两日尚且还能捂着耳朵忍耐一二,可后面几天却是忍无可忍,只觉得头重脚轻的厉害。“我倒宁可去护送那一批送去西北的赃物,也不想听这些妇人扯东扯西。”说话的人是这批暗卫里的首领,平日里为人心思缜密,甚少有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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