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氏叹息了一声,只道:“你表哥已娶了正妻,你与他到底是有缘无分了。”听得此话,庞世薇立时扬起泪意涟涟的美眸望向庞氏,里头裹着的伤心、不解与一丝丝怨恨深深刺痛了庞氏的心。薇姐儿与怀哥儿乃是青梅竹马,洛阳庞氏与承恩侯府也勉强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只是薇姐儿胎里有两分不足,又是个伤春悲秋、比花月还要娇弱的性子,与怀哥儿凑在一处,也只能成一世的怨侣罢了。且退一万步来说,庞氏膝下只有薛怀一点血脉,长房也只有怀哥儿一个子嗣。薇姐儿身子如此孱弱,如何能为怀哥儿延绵子嗣?“你也别恨姑母。我早为了你的一腔情意问过怀哥儿,他说他把你当成了嫡亲的妹妹,并无他想。还让我劝你好生吃药,早日觅得良缘。”庞氏思忖再三,还是把薛怀近乎薄冷无情的话告诉了庞世薇。果不其然,庞世薇听罢便忍不住落了泪,娇娇怯怯的模样仿佛下一刻便要晕厥过去一般。庞氏慌忙替她顺气,并道:“怀哥儿的性子你也知晓,外头人都夸他君子雅风,心性淡然。这都是说的好听罢了,说难听些不就是冷漠无情?你那嫂嫂进门”四个大字。 大婚第四日
薛怀则是在荣禧堂内坐如针毡。薛老太太犯起了邪心左性,硬是拉着薛怀在她房里空耗光阴,末了还要再添上一句:“怀哥儿,你可知晓柔嘉公主病了?”起初薛怀还会肃着脸一遍遍地与薛老太太说,他与柔嘉公主并无半分男女之情,她伤心与否、生病与否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可知晓薛老太太不过是心里堵着一口气无从发泄之后,薛怀索性便默然受之,也好让薛老太太早日出了心中的恶气。“罢了,你也陪了我一个多时辰了,若再留下去一会儿便该要用晚膳了,你回去吧。”薛老太太见薛怀自始至终皆是一副把她的话浑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也泄了气,打发他回松柏院。薛怀起身告辞,越过几道连绵不绝的抄手游廊,恰在遥遥瞧见松柏院门瞳时撞见了庞世薇与柳珠等人。庞世薇娉娉婷婷地向薛怀行了个礼,不必蓄意娇柔作态,她便已盈盈怯怯地露出几分神伤来:“表哥。”薛怀成婚的这几日,庞世薇倍感煎熬。如雪如月般的素缟身子在惆怅的情思里愈发衰败了下去,她是端庄闺秀,亦是世家贵女,本是不该再对已成婚了的表哥吐露情思。可她这半辈子循规蹈矩,因寄人篱下的缘故在承恩侯府内也战战兢兢,不敢相差踏足一步。今日却是想循着自己的本心问一问薛怀。他是否真如姑母所说,对自己全无半点男女之情。“表妹好。”薛怀后退半步,笑着应了庞世薇的话语。薛怀对待家中的小辈素来和蔼可亲,从不已长兄的威势压人,庞世薇六岁上头便养在了庞氏房里,在薛怀心里与映姐儿和燕姐儿并没有什么分别。偏偏他此刻的笑容映在庞世薇的眼里却显得如春风拂面般和煦,眼眸乌黑,清雅如一泓溪泉般的样貌也比别的男子俊逸出尘百倍。千万般的情思涌上她的心头,庞世薇情难自抑,便上前一步意欲攥住薛怀衣袂翩翩的下摆。正在这时,不知何时立在身后垂花门旁的瑛瑛笑着开口道:“夫君在这儿,表妹也在这里。”庞世薇慌忙伸回了自己的柔荑,俨如做贼般心虚地垂下美眸。瑛瑛拖着逶迤的裙衫走到薛怀身旁,觑见他一派清明、并无半点绮思的面容,这才放下心来去瞧对立着的庞世薇。“好生俊俏的表妹,瞧着比咱们府上花园里的芍药花还要再明艳几分呢。”瑛瑛赞不绝口道。她越是落落大方地称赞庞世薇,庞世薇便愈发觉得双靥如火烧般灼烫不已,若是表嫂没有出现,她只怕早已倾身扑入了表哥的怀抱之中。然后呢?表哥已然娶妻,即便表嫂不得表哥的欢心,莫非她还恬不知耻地想做表哥的妾室不成?“多谢表嫂夸奖。”庞世薇声若蚊蝇般地说道。瑛瑛瞧着她素白如絮的恬净脸庞,少女情思、难堪之色毫不遮掩地写在她的脸蛋之上,定是被亲人捧在手心宠爱的女孩儿,才会如此娇憨地不知世事。若换了她,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纰漏百出地让人撞见自己向表哥吐露情思的一幕。瑛瑛暗自叹息了一声,便回身伸出皓腕勾住了薛怀的臂膀,并当着庞世薇的面亲昵地攀附着薛怀,并冲他盈盈一笑道:“夫君可要为表妹的婚事多上些心,这样如花似玉的表妹,总要嫁得个样样都好的夫婿才是。”她的突然触碰让薛怀怔惘了一瞬。他从不曾在人前与女子如此亲密,正觉得浑身上下都十分不适的时候,瑛瑛已卷起修长的指节,在他掌心中央勾出了几道笔画。“死心”二字犹如幡铃一般点醒了无心情爱的薛怀。表妹眸中裹着的热泪,此刻瞧见他与瑛瑛执手相握时的黯然神伤,都在佐证着她对薛怀非同一般的情意。薛怀只踟蹰了一瞬。便反手握住了瑛瑛的柔荑,并将自己身上的墨狐皮大氅解了下来,披在瑛瑛的身上。“白日里暑热,傍晚时分却有几分秋日里的寒气,你该多穿两件衣裳。”薛怀掩着璨亮的明眸,极为别扭地说道。此刻的庞世薇亲眼瞧见了表哥表嫂的恩爱模样,才知晓姑母那番表哥对表嫂冷淡无比的话语不过是在哄骗她罢了。此情此景,羞愤难当的庞世薇不愿再恬不知耻地待下去,便带着柳珠等人仓惶离去。待她清瘦的身形消失在回廊之上后,瑛瑛便敛起嘴角的笑意,缓缓抽回了自己被薛怀握在手心的柔荑。她垂首盯着自己的足尖,像做错了事的孩童一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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