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卧佛寺,火葬场。
两具裹着白布的尸体依次被僧人推进焚化室,一具被砍去头颅,另一具身上三个枪眼全中死穴。
场外,姑娘沉静地伫立在门外,看炉内大火将父母尸体吞为灰烬。
依据泰国佛俗丧礼,遗体炼化后,骨灰都会由僧人装进木匣葬进佛寺竖灵牌,祈求来世入轮回道。
她原本想挑两个匣子,尽一尽最后的孝道。可高僧说暻少爷吩咐过,水能镇邪祟,炼出来的骨头渣子将尽数扔进湄南河。
缇慕久久定在原地,凝望小僧人用毛刷扫干净炉子里的骨渣,再装入四个黑色大布袋儿,一同移交给陪她等候的两名保镖。
这一出即是“礼物”也是“惩罚”,他送给她父母一场葬礼,却什么念想也没留给她,连处置父母骨灰的权利都一并剥夺。
很符合小先生的作风,缇慕礼貌向高僧颔首告别,在保镖护送下回到寺外靠停的纯黑商务车。
后座车门打开,昏黑中,霍暻仰靠车垫浅眠,闭目养神。他没有时间浪费在床上睡大觉,同弟弟通完电话,知晓外公外婆被定位跟踪的遭遇,将回仰光的行程提前到两个小时以后。
缇慕不声不响坐在他身侧,看向路边飞速倒退的街景,直至瞥见湄南河岸零星几盏船灯,她才稍有反应。
车在岸边停稳,前排两个手提骨灰的保镖准备离开,她也忙下车,本想随他们追去码头,身前突然横过一只手臂拦住了去路。
缇慕抬眼,保镖头子冷着一张凶脸冲她摇头,表示前方禁止通行。
“我只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走。”她声音不大,生怕惹醒车内熟睡的小先生。
没有用,保镖头子除了听从保护对象的施令,对其他人冷眼旁观是他的本职工作。
缇慕不再坚持没意义的通融,独自走到旁边台阶坐下,借游轮点点灯光,依稀望见那两个保镖将四袋骨灰依次倒撒进河水。
她说不上多伤感,伸手捞起河边一盏点过的莲花水灯,没有火机,就默念几句祈福,再将水灯放回,而后掏出手机拨通远在昆明的爷爷的电话。
“孩子,是还没睡,还是刚起?小姑娘可不能熬夜,你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刚接通,爷爷对小孙女的关爱脱口而出。
老辈无妻无子,一生孑然,小辈如今无父无母,寡人一个。
没有血缘关系的爷孙俩,已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对不起爷爷,打扰到您休息了。”缇慕这才惊觉时间太早,又关心问:“您最近身体还好吗?营养品和茶叶,我临走前都分类放在柜子里,每天该吃的维生素和钙片,我也拿便签写好贴在冰箱上,您按时吃就可以了。”
“都好都好。”爷爷在电话那头慈祥称笑,“难为你了,走哪里都惦记着家。”
家——一个字触碰神经,姑娘仰望湄南河旁即将褪去的星空,哽咽求助,“爷爷,缇慕想回家了。您和小先生说,让缇慕回家好不好?”
她知道小先生不会明面上违逆爷爷的话,也是第一次向爷爷提出请求。
老人慨叹,“唉,乖孙女,小暻带你走那天,爷爷拦过,还和他仰光的家通过电话。但他母亲言辞恳切,话里话外希望你去,说小暻那孩子脾气差,做事从来不计后果,以后出门有人看管着,还能强一些。”
“让蓝阿姨失望了,缇慕没有权力管小先生。”她涩然抿唇,欲言又止,不敢向爷爷说自己只能坐在远处看四大袋子骨灰飘进河底,再次恳请:“求您和蓝阿姨说让我回家吧,我好怕…真的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就算心里已经接受小先生来给自己洗底的事实,可一旦过程掺和进权斗,任谁都会过得如履薄冰。
至高权力面前,血路之上,谁都可以牺牲。
她好怕等有一天,仰光大楼故技重施,小先生也会毫不留情砍下自己的头作为“回礼”。
日日心惊胆战太苦了,比起爱一个野心和欲望都无止境的男人,她更想好好活下去。
姑娘别无他法,只好握紧手机,抓住救命稻草,“爷爷,求求您,救救缇慕吧,缇慕什么都没有了。我想回家,想和您去厦门生活…”
猛地,掌心一空,手机被外力强劲抽走,她震惊回头,见小先生杵在自己身后。
他怒极看看手机又看看她的脸,愤而振臂高扬,在她的惊呼声里,小小机身打出几个水漂,迅速沉入黑漆河底。
“你除了会搬救兵还会干什么?”霍暻戾气丛生,一把抓住她小臂,“我阿妈,我妹妹,现在又是温爷爷。他们若真能管住我,也用不着等到今天。”
“我求过你无数次,可惜在权斗的路上,先生一次都没仁慈过。”她按耐着心性,比他冷静得多,“既然先生已经选了另一条路,为什么不能给缇慕留一条活路?”
他疾言厉色,“死路活路有多重要?你和我都会好好活着。过我母亲那种应有尽有的日子不好么?能让你受多大委屈。”
“蓝阿姨用二十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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