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母没想到,时绥也会有和自己促膝长谈的一天。
女孩坐在沙发上,表情有些局促,长袖下的手指无意识地纠缠着。
“岁岁,想问什么?”魏母笑笑,温柔地问眼前的少女。
“阿姨,也没什么,就是……”尴尬地不知道如何开口,终于呼了一口气,“我想知道您和我爸的一些事情。”
魏母一愣,没料到时绥居然会问她这个,微微皱眉,“这……”她也知道时父肯定没把那些事情告诉过她,时父爱这个女儿比爱他的那个儿子要多得多,自然不会说那些陈年往事。
“阿姨,我就是好奇你和我爸发生过什么。”时绥意识到自己的措辞可能不太得当,又改了口,“就是从前的事情。”
魏母沉默了半晌,终于点点头,缓缓地说:“好,那我告诉你。”
——
时父与魏母本是大学同学,他们在大学期间谈了恋爱,两人的关系可谓是情比金坚。
毕业后两人尽管志向不同,时父想要创业,想要白手起家,开创自己的事业,但魏母只想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安安稳稳地与男朋友度过一生,但为了满足时父的心愿,她也跟随着那个男人来到他所在的城市,陪他一路奔波打拼。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两人总是因为生活的拮据而吵得不可开交,终于在某一天,时父对魏母提出了分手。
女人同意了,尽管心中万般不舍。她回了家乡,以为男人会像以前一样求得她的原谅,却被告知下个月就是他的婚礼。
就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女人伤心了好一段时间,不明白为什么等来的却是他新婚的讯息。终于以为自己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三年后的同学聚会又让她遇到了他。
她心下苦涩,想质问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说他需要钱,但她没有。女人很失望,转身就要走,男人却死死地拥抱住她,告诉她这并非他所愿,等他成功了,一定与她离婚,迎娶女人。
魏母是个心软的女人,但心软却是女人最大的软肋。
那一晚酒精上头,纵情一夜。
再后来,两人没有什么联系了,女人得知自己怀了孕,不敢与家里人诉说,但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终是无法掩盖。她被逐出家门,说有辱家风,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闺女,居然当了别人的小三,还怀了孕。从此之后,她四处漂泊,拉扯着刚出生的孩子,十几年都过得那样痛苦。
在魏衡十岁那年,男人又一次联系上女人,告诉她他的结发妻子已经去世一年了,男人想要重新与她在一起,补偿从前对她的亏欠。女人终于忍不住委屈,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男人,告诉他这些年她的辛酸,告诉他作为一名单亲妈妈的苦楚,告诉他有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以泪洗面。
旧情复燃总是比寻常的感情要浓烈,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告诉自己的孩子这些事情,他们都还小,需要找个机会再来坦白。
魏母做到了,但时父不仅告诉得晚,对时绥也有所隐瞒。
时父第一次见到魏衡的时候,对他的形容只能是瘦小、单薄,长得很像时绥儿时的模样,但眼底透着悲伤与稳重。魏衡分明已经上了初中,可他的个子很小,体重估计没自己的女儿重,脸色蜡黄,分明是营养不良。
那个时候魏母已经告诉过魏衡关于时父的存在了,但在父子俩见面的时候,时父才告诉了这个孩子,你还有一个姐姐。
魏衡是不甘的,他讨厌他这个所谓的姐姐,分明自己的母亲与父亲才是原配,却因为时父的背叛,让自己与母亲过得这般孤苦。他没见过时绥,直到那一次在时父的手机上看到她的模样,心下滋生的报复一下变成了别样的情愫。
原以为自己的情绪隐藏得足够好,却在真正见到时绥的那一刻,心下狂跳,她生得那样好看,眼底是骄纵与不屑,与他天差地别。
她是高高在上的玫瑰,他却是被人踩在脚下的泥泞。
——
时绥回房的时候,在拐角处碰上了魏衡。
“怎么样,心里什么感觉?”少年问,语气有些调侃。
少女抿着唇没说话,眼眶有些发红,嘴角没有一丝弧度,仿佛还沉浸在方才的故事中。
时绥的手放在门把手上,魏衡长臂一伸,把少女圈了起来。
还留着一些空隙,倒不是把她抱在怀里了。
“为什么哭?”他问,眉头微微蹙着。
时绥没说话,握着门把手的手却是没了力气。
“姐姐,太过共情,将来会很累。”魏衡叹了一口气,抬起食指接下少女眼眸的泪水,垂头抿去。
咸咸的,苦苦的,一点也不甜。
时绥抬眸去看他,水汪汪的大眼睛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实在是太怜惜了,魏衡软下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都过去了。”
不安慰倒还好,一安慰更是让人想要落泪。时绥倾身,将头靠在少年的胸膛,眼睛一眨,泪水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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