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轻轻啧了一声,单膝跪上床,宽阔的身躯压过来,想从她手中接过发带。
曲筝下意识避开他的手,攥紧那根发带,眼里带着警惕,“我自己来。”
谢衍手顿在空中,半晌才收回。
他一瞬恍惚,就好像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他们之间又隔着无法跨越的裂痕。
他慢慢收回膝盖,退回床边,等她松松的绾了个发髻,才收拾好失落的心情,又温声问,“需要现在换上你自己的衣服么?”
曲筝点点头,感觉不对又问,“我的衣服?哪来的?”
谢衍转身取来放衣服的托盘,道,“昨夜吴常看见我带你走,跟了来,我想着新买的衣服穿着不舒服,就让他回府帮你取了下过水的衣服来。”
曲筝心里微微惊诧他竟连这种小事都想到了,接过托盘,轻轻的道了一声,“谢谢公爷费心。”
谢衍心里稍得几许安慰,看了她一眼,才退出来帮她拉上床帐。
曲筝换好衣服,谢衍正靠在楼梯边等她,见她来了,也没说话,转身走在她前面。
下到一楼曲筝就看到绣杏在等她,而沈泽和吴常则站在外面。
她原本以为自己做好了被误解的心里准备,只是当她看到绣杏那瞪的铜铃般的眼睛时,心里不免小小的瑟缩了一下,头自然而然就低了下去。
绣杏眼睛倏而瞪的更圆。
照理说,这已不是小姐第一次在文星阁留宿,绣杏对这件事倒没有多少震惊。
她震惊的是小姐的状态,小姐方才从楼梯上缓缓而下的时候,整个人粉面含春,颜色如新,想初绽的花蕾。
她总觉得小姐这次在文星阁留宿,和上一次不一样。
难道说她和公爷?
打住打住,她拼命阻止自己乱想。
一瞬的不安过后,曲筝就恢复了镇静,她昨夜突然在府里消失,必然会引起惊动,府里人肯定要打听她的下落。
曲府关心她安危的几乎算是她最亲的人,就算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谢衍这里住了一夜也无妨。
思及此,她抬起头,面色平静的从谢衍身后走出来。
“小姐。”绣杏这才敢迎上去。
沈泽听到动静,猛然回头,几步走到她的身边,急声问,“阿筝,你没事吧?”
曲筝看着绣杏和沈泽熬红的双眼,心里一阵泛酸,看这样子,这一天一夜她睡了多久,他们就睁着眼担忧了多久。
“你们不用担心,我没事。”她拍了拍沈泽的肩膀,又搂了搂绣杏,亲昵道,“我现在就跟你们回府。”
谢衍站在他们身后,像个局外人。
如果说下楼之前他只是梦醒后的淡淡失落,现在则是整个人沉到水中,她到底是和他生疏了,遇到难处能给她安慰的再也不是他。
即便昨夜的私密事,他们也算得上“坦诚相对”,但清醒之后,她的感激也是客气的,疏离的。
曲筝刚跨过文星阁的门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身,看到谢衍微低了头,五官依旧没什么表情,气场却沉沉郁郁的。
她忽而对自己差点不告而别心生一丝抱歉。
她转过身,认认真真的朝他一福,告辞,“公爷,我先回府了。”
谢衍抬睫,黑寂的眸子闪了闪,嗓音微沉,“好。”
◎还有呢,我还干了哪些混账事?◎曲筝回到曲府就收到萧景行送过来的请帖,三日之后是他的弱冠礼,萧国舅包下整座同福楼,请了大半个京城的贵人来庆贺。
萧景行怕她不来,特意亲手写了请帖给她。
曲筝看这样子,难以推辞,提笔写了回帖,她刚交代完吴常把回帖送去萧府,沈泽敲门走了进来。
曲筝见他仿佛有话要说,斟了一杯茶,请他坐下,温温一笑道,“年里年外铺子都是表哥在操持,辛苦了。”
“都是自家的事,阿筝不必客气。”沈泽缓缓饮了一口茶水,黑眸定了定,才终于下了决心似的问,“阿筝之前说回江南的事,可还作数。”
她说过,等曲家的铺子能挣银子就当做投名状送给顺安帝,他们则退出京城。
曲筝没想到沈泽突然提这件事,怔了怔才道,“当然算数,表哥为何问这个?”
沈泽沉默。
他没办法把自己心里的阴暗说出来。
自曲筝和离后,他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颇费了些心思说服曲老爷让他留下来,想着趁长辈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或许能和曲筝培养感情,回到江南未必不能在曲老爷面前博个姑爷。
谁知,前有谢衍不肯放手,后来又冒出个小将军紧追不舍,他无论身份地位都无法与之抗衡。
而曲筝虽然努力要和谢衍划清界限,却又有太多的事情和他牵扯不断,那个萧将军,风华正少,意气风发,曲筝和他接触的久了,难免不被他吸引。
沈泽自己,只能在铺子上帮曲筝出点力,其他方面,甚至连说话的份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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