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绒凑上唇,悄悄地说:“殿下,我只剩一个秘密了。”
实话已经完全摊开了,这需要莫大的勇气,她不想做一个理所当然的索取者,回馈也会很快乐。
三个秘密,一个关于阿勒,一个关于阿悍尔,一个关于他。
最后一个秘密关乎爱,就算司绒还没有说出口,但也已经有沉甸甸的存在感。
这句话好重。
封暄昨夜刚黏合起来的心脏,又被敲碎了,碎片里沾着蜜。
连日多雨,在中秋这日终于放晴。
满城碎金柔□□|香随着蒸发的水汽一道升腾,在半潮半干里结成了巨大的香阵,荡起的风在整座京城走了个透,吹了个遍。
秋意爽!
长长的宫道里,两道人影并排走着,地上的雨水还未干透,宫墙下新生的苔是鲜绿的。
故地重游。
司绒嗅着午后的菊香,算一场旧日的账:“殿下在这条路上吓唬过我。”
她抬起两只手指,嘴边的笑有点儿坏:“两次。”
封暄不防她提起此事,沉吟半晌,问道:“吓着了吗?”
“吓着了,那时殿下想杀我吧,”司绒一字一顿,“我,好,怕。”
封暄不动声色地转了个话题:“听说那夜你鞋面上缀了一颗明珠,后来怎么不见?”
他还敢提这个,司绒叹口气:“珠子啊,我用来包了玉笙楼的六个雅间,约见一个好难伺|候的贵人,可惜贵人没有赴我的约,让六千两打了水漂。”
赴约,封暄抿了抿唇,把这两个字记住了。
走出宫道,两人要分道而行。
封暄给她拨了拨额前的珊瑚珠:“给母后送了东西就别耽搁,尽早过来。”
司绒也装模作样地理了理他板板正正的蟒袍,说:“知道了,殿下克制些,别总看我,多吓人啊。”
封暄想说他吓谁了,话出口成了:“一眼都不看你。”
哟,这小脾气。
司绒微微踮了脚,在他唇边呵气:“也不许看旁人。”
“不看。”
“宴上见。”
“宴上见。”
两人跨过门槛,司绒头也未回地朝前走,封暄往右,走出两步又停,回首看到她逆光的背影,胸口微动,他转身两步赶上去,快速地捞过司绒的腰,顺而往上,夹住她的侧脸,说:“今夜我有空,可以赴约。”
“嗯?”司绒被他压过来的气势惊了一惊,才反应过来,她仰起颈,含笑摇头道,“我不约你。”
封暄有点失望,好看的眉眼耷下来了。
司绒想,太子殿下和大型犬类也没有什么区别,同样对自己的地盘严防死守,同样可以为了自己的肉骨头厮杀,同样在不高兴的时候丧个脑袋。
她鬼迷心窍地摸了一下他有没有尾巴。
“?”太子后腰一痒,猛地就站直了,反手立即扣住了她的手,危险地眯起了眼,“要在这里?”
“?”司绒往回抽手,轻声细语,“摸摸看你有没有尾巴。”
“那你不该往后边找。”他把话咬在她耳边。
“……”司绒被他的气息环绕了,她在这句正经又可恶的调戏里红了脸,捻了捻手指头催出的潮湿,假装听不懂这句话,偏头把热气呵在他鬓边,悄声道,“该你约我了。”
该你约我了。
太子殿下站直了,阳光破开云层直穿而下,填满了两人的距离,那样明亮而温暖,符合一切美好的想象。
他摸了摸司绒的脸:“司绒公主,今夜愿意赏光与孤同游吗?”
“嗯——”司绒往后退一步,提着食盒撒腿就跑,“看情况吧。”
跑不掉的,傻司绒。
封暄站在原地,看她扬起的裙裾,小辫子里的红珊瑚在跑动间上下起伏,在他眼里连成红色的线条,变成了另一种红,流淌在他皮肤底下,它永远灼热。
延福宫里藏着一个桃源。
司绒提着个食盒,里头装了阿悍尔的啫啫饼,一壶桂花酒,还有烧鸭、果子,都是些中秋应景的食物。
花姑姑在宫门口接了她,仍然是那样和气,司绒防着她绕弯子问自己一些与太子有关的事,但这回她什么也没问。
两人沿着回廊往侧旁走,经过富丽端肃的前殿,过了两扇门后,她的步子便缓了一缓,陡然从云间宫殿掉入了家常宅院。
传言里,皇后娘娘常年不理宫务,一年到头露脸的次数两只手可以数得过来,凤印在延福宫高高供起,镇守着前头那座辉煌的殿宇,折射着国母这两个字的威严,同时让所有靠近它的人退避三舍。
六个字形容,不食人间烟火。
而殿宇后面,安放的正是皇后娘娘的人间烟火。
这里屋舍几间,左右白墙灰瓦,木桥下流水潺潺,底下的青石板旁一丛不知名小花野蛮生长,西北角有一棵不甚高耸,却根粗叶茂,像朵绿色蘑菇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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