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周礼群歪头,拉开门又要走。
“我给你换个袋子装,和你这身考究打扮不配,而且……而且容易漏。”
周礼群点头同意了。
“抽根烟再走?”
他抱臂摇头。
“你去杭州之后怎么联系你?”
他比了个电话的手势在脸颊旁晃晃。
邱敏此地无银三百两:“我说话又没有咒你死的意思,我也没说错咯。”
周礼群斯文地一皱眉,然后又失笑:“喔,我没有在意啊。”
“那你不说话就很不礼貌。”
周礼群微微一笑,点头,邱敏近乎心梗地从中读出“那又如何呢?”的意味,显然很少人知道这男人的恶劣之处,邱敏区区不才,悲催地忝列其中。
虽然他是心理医生,可是得罪一个长袖善舞的交际花怎么可能不焦虑。
他只能继续自取其辱地哼:“那你刚刚好大声的笑什么。”
“刚刚?”男人低头摸着自己手腕上日渐突出的尺骨,突然开始发呆,几分钟后才漫不经心地说,“主要从邱先生嘴里听到,真的,非常——非常——没有说服力。”
“如果钱是这么没用多余的东西,那邱先生为什么要做这种谋财害命的工作呢?找个班上,老老实实的,不好吗?反正,你知道的,我还是挺爱钱的。”
“我又没诋毁钱不好,你看你又牛角尖了是吧,你又敏感了是吧,你又别人一句话你脑补十句了是吧!你又搞曲解对着关心你的人大兴文字狱了是吧,”邱敏的手一拍两散,“我本真的意思不就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我们俩都是光棍,无牵无挂的,嗝屁了,直接绝户,要享受当下的生活,对吧,反正我呢,有了钱就花,不存一点款,也没不动产,感觉自己快老死了呢,就把我那些表往胳膊上一套,再往床上那么一趟——等着居委会给我收尸。”
周礼群拂去他攀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谢谢你的分享,不过我还是第一次那句话,还是第一次的想法。”
第一次,他吐露一些碎片似的过去,邱敏选择指出他的盲区,错误,缺点,显然邱敏选错了,谁想到如此休声美誉的高级知识分子竟然是个如此容不下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人呢,甚至,记仇!
当时男人思索了片刻,坦诚地说:“经验告诉我你说得很对,我甚至有如梦初醒的感觉,但并不妨碍我后悔松懈情绪和你说自己事,希望你能忘记。我被塑造成现在可怖的样子,已经一发不可收拾没有人能改变我了,我思考的路径,我的人生观世界观,我的行动力,我的爱憎,我听不进去你的建议,我们以后可以不用再聊。”
“哦对了,我们有协议的对吗?不要欺负我呀,”他和气地弯弯眼睛,无端矜贵,轻声慢语,“你泄露了哪怕一个名字,我都会让你生不如死,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
大爷的,究竟谁不长眼把他当兔子。
“这次我又不是想教育你,咱们普通聊天也不行?”其实,邱敏甚至怀疑周礼群当时放松室说的没几句真话——那不像是回忆,而是在创造回忆。
男人垂下长睫,恍惚扇起了一阵疏冷风,邱敏瞬间感觉自己感冒了。
“原来,邱医生是真关心我啊,”他有些感动似的缓缓捂住心口,然后拉过邱敏的花臂,写下0607,欣然托付道,“这是我家密码,如果你去给我送药的时候发现没人可以直接进,我死在家里了,能不能帮忙联系我的律师?”
邱敏手一抖:“你明明知道我干的是谋财害命的活计,你意欲何为啊。”
“律师又不是警察,你怕什么。”
【3】
2013304,5:30,邱敏睁开双眼,如春犁翻开冻土,缓慢强硬。
6:00,他下楼吃了一碗热乎的云吞。
6:10到7:40,邱先生驾着破旧的大众从老家居民楼一路红灯地开到桃源里。
8:00,他来到34幢,别墅的所有门洞大开,这让他目瞪口呆,他可不信周礼群如此期待自己的到来,快步走入庭院,看到石子路上的血迹、敞开的门厅,一楼会客厅落地窗明显的破窗痕迹,楼梯上的血迹,二楼餐桌旁的摔碎的花瓶餐盘,凌乱的椅子,血迹和呕吐物,想象力迸发。
8:10,他在别墅里没有找到周礼群的尸体,尽管他不认为自己已经搜寻完了这上下连地下室四层的巨大空间。
9:30,一位大胡子男士经历了巨大的心理斗争打通了报警电话,悲壮如古罗马斗士,放下手机他站在摄像头下无声尖叫:“周礼群你他妈的还是让我撞到警察!!!!”
【4】
“既然你是失踪人员的心理医生,那他有什么创伤,有什么痛苦,你都了如指掌吧,你觉得和他的失踪会有什么关系吗?”
“他没精神病,就是有些失眠,他很注重健康的!你懂的,有钱人闲了就喜欢对着咨询师无病呻吟,”邱敏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问我不如查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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