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白雪的细心周到,应当早就派人沿路接应才是,可行至离皇城二里外依然不见他们销金台的人。季怀真略一沉思,当即派出一人前去城门口打探。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那人回来,朝季怀真禀报道:“大人,通缉的告示都已撤下。”
他先前派三喜散播风声,说陆拾遗受夷戎人重视,已谈成议和一事。借着这层关系,功过相抵撤他通缉令也在季怀真意料之中,可既然如此,白雪怎不派人接应?
那属下又一想,突然道:“……倒是城门口有两个在摆摊算命的道士,一大一小,正和城门口守卫吵得不可开交。他们命这道士去别处摆摊,本来好声相劝,那道士却不依不饶,往地上一躺,开始撒泼打滚。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季怀真:“……”
他和燕迟当即对视一眼,立刻猜出这二人的身份,如此奇葩行事,不是路小佳那妖道又是谁?
燕迟道:“我去将他领来,你先不要现身。”
燕迟拍马而去,再回来时,一马带着三人。离得老远,就见那马气喘吁吁,马头耷拉着,马脚越抬越低,一步比一步慢。
人未至,声先到。
烧饼大着嗓门,坐在燕迟身前,背后背着的剑,正一下下以剑柄戳着燕迟的下巴。
他说这姓拓跋的,头发太长,垂在胸前时刺挠得他脖子痒痒!
路小佳满脸好奇,坐在燕迟身后,去看他头上夷戎人特有的发饰,新鲜道:“燕迟兄,你们夷戎人平时就是做此打扮?你头发这样长,还不束,打架的时候别人一抓你头发,岂不是就要束手就擒?”
燕迟:“……”
路小佳又一摸燕迟身前的毛领子,问道:“燕迟兄,你热不热?你们夷戎人一年四季都穿成这样?”
烧饼吱哇乱叫:“姓拓跋的,你要挤死我了!”
燕迟:“够了!”
这俩道士吵吵闹闹,声音此起彼伏,吵得燕迟脑子似要炸开。
而那三人挤在马上的身影却看得季怀真有些眼热,压根没反应过来他看见路小佳后,为何下意识就松了口气。他季怀真朋友不多,不知道这就是看见自己人的信任放松。
甚至连最没眼色的烧饼,都看着顺眼不少。
季怀真没发觉自己在笑。
路小佳一踩马背,猛地跃起凌空翻来,轻盈地往地上一落。
一把昙华剑,一身白衣永不染尘,瞧着脑后束发的树杈子又换了一个,这风流剑客一样的人朝季怀真眨眨眼,暧昧一笑道:“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季怀真哼了一声,压下嘴角,问道:“怎得是你,白雪呢?”
“接大人这等重要之事,白雪姑娘自然是交给最信任之人。”
烧饼一听,立刻拆台道:“明明是你自己为了讨好人家吵着要来的!”
路小佳不搭理烧饼,四下一看,对季怀真与燕迟道:“先找个地方,等天黑再带你们进城,到安全之处再细说。”
此处不是谈话之地,既已顺利护送至此,季怀真便命那一千亲兵即刻返回龚州老巢,只余下一对人马,与燕迟路小佳等几人找处歇着,待天色完全黑下之时,路小佳领着才领着众人,从偏门进城。
与铁凌邑的宵禁不同,上京没有宵禁这个说法。
在上京人眼中,白天是做工养家糊口,为生计而活,到了夜晚才是放纵享乐的时间。昌平夜市从戌时开始,直至丑时结束,期间杂耍、摊贩、花灯酒席喧闹不停,将上京夜晚照的彻夜灯火辉煌。
更不提坐落在长街尽头,季怀真拿一万两民脂民膏堆砌出的,令人如梦似幻的“芳菲尽阁”。
人人都说,没看过芳菲尽阁,没吃过湘云斋的糕点,便不算去过上京。
季怀真得意地一看乌兰,说到:“你们铁凌邑只有逢年过节才这样,我们大齐夜夜如此。”
那上京黑夜中五光十色的灯火照得乌兰容色更加艳丽,他怔怔看着眼前的上京城,被满街飘香的酒味一熏,就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悄悄问燕迟:“……鞑靼人不都堵到恭州了,据我所知,恭州也就离上京几座城,上京人怎么跟不知此事一样?”
怎得还一副夜夜笙歌,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做派?
燕迟摇了摇头,神色复杂地望着上京城。
时隔多年,他以夷戎皇子的身份,又一次回到这个叫他又爱又恨的地方。
本以为要回芳菲尽阁,没想到路小佳却带着众人行至一处偏院,解释道:“这是白雪新购的宅子,让你先住在此处。”
季怀真嗯了声,心中有些起疑,暗自给燕迟使了个眼色。他脸色有些变了——若路小佳背叛他,季怀真一定使劲手段,叫这人生不如死。
路小佳浑然不觉背后的人正疑心大起,自顾自地将门一推。
只听吱呀一声,院中站着的女人猛地回头。
她满头珠翠步摇晃动碰撞,一阵叮咣乱响,焦急担忧神色呼之欲出,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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