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无论他们逃到哪处,都有剿匪人如影随形,搞得他们都魔怔了,半夜出来撒泡尿都要半道停下来一看再看,生怕哪个黑衣身影在背后把自己脖子抹了。
没办法,要想活命只好四处逃窜躲藏,他们放弃了西南地界一路往北逃,又遇上了饥荒,于是混入了北上的难民队伍里。
行至京郊,得知绵山脚下有块废墟附近有一片救济灾民的场所,便跟着去了。
那处地方建了几间临时的瓦房,搭了几个大棚子,每日施两次粥饭,偶尔还会请医者坐镇看诊,有劳动能力者在那处救济点最多能待上三日,算是过渡,过后便不接待了。不过那处专门有牙行的人在附近招做工的,只要有手有脚踏实肯干的,来了京城都不愁没有生计。
胡泰没见过如此阔绰的救济场所,闲话间才知晓这块地的主人几月前挖出了十箱金子,于是慷慨解囊建了这个临时救济场所。
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更何况是西南山野里的盗匪。在大多数人对此感恩戴德的时候,以胡泰为首的流匪队伍却生出了歹意。
他们花了一个多月打听出了这家人家的情况,决定要将那些黄金占为己有。不过那金子如今由京兆府代为看管,故而不能明抢,但绑架索取酬金这事他们自认为不难。
“我说大哥,我们盯了这么些日子,一点下手的机会都没有啊,前几天小五子回来说那宋二小姐新买了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如此一来岂不是更没戏了?”赵四手里拿着个茶碗,压低了声音抱怨。
“你说什么?护卫?怎么不早告诉我?”胡泰面色阴沉,一双鹰眼始终盯着茶肆二楼探出头来的那两个丫头,听了赵四的话才回头质问。
“我想着……哎呦!”
赵四话没说完就吃了一记毛栗子,脑门又疼又麻,不用看就知道肿起来了。
“你想着你想着,凡事若是都按你想着,我们兄弟早就死了十七八回了!”胡泰恨铁不成钢,连日来的郁气愤懑都发泄在赵四身上了。
听着赵四连声求饶,他这才把目光再次转向那两个身影,突然买护卫,肯定有什么事儿,他要耐心再等等……
历时一个时辰的竣工礼随着皇帝车驾的离去总算是平稳结束,接下来是为惠民堂修建出资出力的各家权贵官眷们露脸表功的交际场面,宋时祺觉得无聊便坐回去喝茶。
宋时妍对一切事物好似都有着极大的热情,回来抓了两块糕点便又继续趴回窗上看热闹,“哎呦,那是我唐家表哥,祺姐儿快来看,诶诶,那不是张家公子吗?果然玉树临风啊……”
宋时祺早就见怪不怪,慢悠悠啜着茶由着她疯。
直到宋时妍大喊一声:“呀,那不是桓夫子吗?他身边的女子是谁?”
宋时祺终于放下手里的茶杯,凑上去看。
四月的天气,杨柳依依弄轻柔。
永安河上石桥边一座四角凉亭里,一对男女正对立交谈,宋时祺的角度正好能看到两人的侧脸,她很快认出那是一袭月白衣衫的桓翊与一身水绿衣裙的王如筠。
相顾浅笑,娓娓而谈,两人闪动的眸光满是心意相通的合拍,无论从哪处角度看去,俨然都是一对璧人。
“那是桓夫子的妻室吗?”宋时妍托腮猜测着,眼里满是艳羡。
宋时祺脑海里却闪过那句:桓翊,尚未娶妻。
“或许吧……”宋时祺的声音里有她自己都察觉不出的落寞,她慢慢走回桌边,坐下认真吃糕点。
四角凉亭内。
桓翊十分真诚地向表妹王如筠表达着谢意,“多谢表妹在母亲面前为我说话。”
“表哥不必客气,此举也是为了帮我自己,”王如筠浅笑盈盈,“可万一我因为表哥的婚事熬成了老姑娘,表哥要如何补偿我?”
桓翊看着她脸上属于少女的俏皮有片刻的失神,记忆中的王氏永远是端方温婉、温柔贤淑的,如果笑容可以丈量,那么她的笑定是最标准合规的,眼前的娇俏,也是在与他成亲之后消逝的吗?
“表哥?”王如筠伸手在桓翊眼前挥了挥,“可不许赖账!”
桓翊回神,“放心,你若是遇上了心仪之人,我必定尽力帮你。”
“谁要你帮,我若有心仪之人,必会大胆去追,待我出嫁时你多给我添妆就行,我看上你那一屋子雁山先生的字画了!”
“好,到那日,我必定把全部珍藏添进你的嫁妆里去!”
王如筠笑得眉眼弯弯,“就要你这句话,我可不会客气!”
一时无话,两人同时看向远处的春景,桓翊还因方才的思绪有些迷茫,可心里有个声音警告他不能往下想。
“其实,若是表哥没有托我帮忙,我应该会听从父母之命嫁给你的,”王如筠视线从眼前摇曳的垂柳转向桓翊,“我一直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表哥用心至此?”
桓翊脑海里闪过清晨那匆匆一瞥,今日她是一身鹅黄,腰间那个用五彩丝线编织的络子上缠着的那只核雕随着她轻盈的步子轻轻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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