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地,他默默跟了她一路。
后来,大理寺的差事越来越繁重,他想施展抱负,奈何处处掣肘,当时皇后姑母处境不佳,族里争斗不断,他疲于周旋,十分苦闷。
那时候常宿在绵山别庄处理事务,墨三时常提醒他该出去走走。一次他听从了建议,漫步到这崇福寺后山,就见到了她。
她好似没有忧愁,他明明查过她的家世,自幼丧母,父亲身残,一家人被族人欺凌,可她总是笑着,即便遇到欺负她的小纨绔,她也会机智地用各种方式讨回来。
自那以后,每当遇到烦难无法纾解之事,他就会去崇福寺后山转转,在她看不到的角落偷偷看她,只消小站片刻,就有了回去面对一切的动力。其实不知不觉间,情已入骨。
故而在家中讨论他续娶之事时,母亲问他意见,他脑海里只有她。
言语间设了些陷阱,他说他要书香世家的嫡女,门第越低越好。母亲很快罗列了长长一张单子,他让人暗中盯着,她的名字自然就出现在了单子上。
他开始关照他们一家,姨母谢氏那些铺子生意越来越好,她姐夫在多年落榜之后终于一朝高中,他父亲虽身残,但早年在地方治理上见解独到时常写一些随笔,他命人挖掘出来为他著了书,一时小有名气。
母亲将名单排除了一轮又一轮,最后放到他的面前,他状似不经意地随意抽到了她那张纸笺,殊不知他早已私下练习了无数次。
他知道那时并不是娶她的最好时机,可自小被教育要撑家立户,要做一族之长,要担负家族命运的他,难得想任性一次,为自己选择一次。
霍轩曾与他说,他太过风光霁月,行事总是克己复礼的端方君子,再多的智慧也只是阳谋,永远不会知晓后宅有多少看不见摸不着的阴私事。
当时他未理解其中深意,直到他失去了一切……
重生后,即便行至此处,他依旧习惯在她身后默默注视,悄然扫平她人生中的一切障碍,他依旧不懂后宅那些事,但他再不会让她困于内宅之中。
这一世,他要竭尽全力让她如眼前这盛放的菊花,这般肆意,这般的张牙舞爪。
宋时祺挑了几盆明日进宫要献给皇后娘娘的珍品,还不尽兴,她明明记得凡朴还有几盆珍品“残雪惊鸿”的,她朝工具房喊了两声,未得到对方的回应,眼珠一转看向东边的围墙。
那面墙地动时塌了个大洞,还未曾修补,凡朴常把好东西藏在那个大洞外头,于是她决定自己去找一找,兴许还能有更好的。
随着宋时祺的稳步靠近,墙下之人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直到宋时祺的小脑袋从不远处的墙洞里探出来,他才瞧见她,慌乱四顾却已无藏身之地。
可出乎他的预料,她比他更加惊慌失措,脚下一乱整个身子就要往前栽去。
“小心!”桓翊两步过去伸手将她扶住,“没事吧?”
“没没……没事……”宋时祺迅速缩回被他抓着的手臂,她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头不敢看他,“桓……桓夫子莫不是来抓我去上课的,我……我跟学堂里告过假的,我爹爹也可作证!”
说到爹爹她似是有了勇气,脸微微抬起眼睛还是不敢与他直视,“爹爹亲自跟学堂主事说过了,往后我只上半天课,我非是不去上夫子的课……”
“真是这样?”桓翊从惊慌中缓过来,看着她的仓皇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
“嗯。”
宋时祺用力点头。
这些日子她因地动那日自己对他万分无礼的举动一直耿耿于怀,冷静许久她觉得是自己太过敏感多疑了,桓翊是他的师长,怎可能是他,梦里的他有自己的抱负,绝不可能屈尊到学堂做一个教书先生。
如今她再无颜面对处处关照她的桓夫子,用跟姨母学生意的借口只上半日的课,其实也刻意避开了桓夫子每日下午的课程。
今日乍然遇上了,她就做贼心虚起来,总觉得桓夫子是来捉她上学的。
桓翊哭笑不得,正要开口却听又一声惊呼。
凡朴一颗光头探出墙洞,满面惊慌,“施主是来解签的吗?怎的找到这里来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贫僧这就来,施主大慈大悲还望莫要将此地告知方丈!”
凡朴正手忙脚乱将干活撸起的衣袖拉扯下来,突然看到墙外两人均是一副大吃一惊的表情看着他,顿时呆愣住了。
好在桓翊适时开口,“呃……在下只是路过,约了方丈有事相谈,那么,告辞了。”
“方方……方丈?!”凡朴一脸难以置信的苦相。
“大师放心,桓翊不是多嘴之人。”桓翊心中暗叹,朝二人点了点头,故作镇定,加快脚步离去。
宋时祺也晃过神来,对着他的背影连连鞠躬,“夫子慢走,夫子走好!”
……
三三令节,九九芳辰,又是一年重阳。
今年的重阳节赏菊宴,皇后特地邀请了宋家两姐妹一同参加,其中释放的信息引得京城各家再次议论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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