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羌泽仁叫我不要太担心,高铁很快就到站。
我这才放下心。
一下飞机,我直奔陈列公寓。
我们都有彼此公寓的钥匙,所以,我毫不费力就打开了他房门。
客厅里没人。
主卧门微啟,隐隐约约传出搏斗的声音,我仔细辨认了一下,有些奇怪。
难不成遭贼了?
我紧皱眉头,攥起茶几上的玻璃缸踹开门,打开门却只看见床上有两个衣不蔽体的人扭打在一起,混乱中我只能分辨出占上风的是陈列,而另一个体型偏小,满身红痕淤紫,微长的头发凌乱地趴在他脸上,看不清神情。
能够看出的是,他年纪小,应当还是个少年。
陈列朝我看过来,一时分心被少年一拳头砸偏脑袋,他啐了口血水,一把掐住少年脖子,将人彻底压制。
震荡间,少年脸上的湿发向开散,露出那张五官深邃的脸—邓尕泽旺?!
那张本明亮肆意的面庞,此刻却被眼泪和红痕斑驳,我心跳顿时漏掉一拍,冲上去把陈列踹下床。
我一时说不出话,脱下外套,堪堪遮住少年已经令人不忍直视的大腿部。
猛然间,早上电话里陈列的种种反常回返大脑,再看眼前,一切就像绳索,牢牢捆住我的大脑。
难道……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吗?
我僵硬地扭过头,盯着颓坐在墙角的陈列大吼:“陈列!!!!!!”
陈列垂着头,不吭气,若非他起伏明显的呼吸痕迹,我定会觉得他已经死了。
我从衣柜里飞快翻出一件大衣,披在少年身上,他两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像被抽走灵魂的布娃娃。
我心头遽然一痛,终于忍无可忍,冲过去揪着陈列的领子,照着他的脸左右开弓,直到我伤手生出尖锐疼痛才作罢。
陈列自始至终都没还手,甚至都没反抗。
“陈列,我跟你说过什么,你再怎么玩我管不了你,你倒好,把手伸到这孩子身上!”
“我当初就不该怀疑自己的感觉,就该让邓尕泽旺离你远远的!!我之前就奇怪,你生性爱死自由,怎么会主动在一个地方待那么久,美名其曰补课,你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
“怎么,为了一个小屁孩儿,你跟我闹到这个地步?”陈列突然抬眼,擦了擦嘴角的血。
“他管泽仁叫哥!!!”我把他房门钥匙取下扔他身上,“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么禽兽的事情,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已经订婚了你忘了吗?!现在这样你去给谁交代?!”
“你真的很让人失望!”
我俯身去抱邓尕泽旺,他却浑身一瑟,十分警惕地盯着我。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竖起三指发誓,以取得他的信任,“别怕,我带你回我家。”
邓尕泽旺的视线如同胶水,在我脸上一动不动地挺久了好几秒,继而才融化撤开,他用嘶哑的声音说:“走,走。”
就在我抱起邓尕泽旺的同时,陈列突然扑过来,扯住我衣角,以近乎乞求的语气说:“……别把他带走,我会好好跟他解释的,他一定会原谅我的……”
我甩开他的手,怒嗤一声:“把他留下让你折磨吗?”
突然,我手上一湿,低头看,居然是一股带血的白/浊。
我狠狠地瞪向陈列,天知道我用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冲上去再揍他一顿的冲动,我咬着牙说:“从今以后,你要是再碰他一根汗毛,就别怪我不念情谊。”
即将踏出房门时,身后传来陈列褴褛不堪的声音。
“原乂……你说得对。”
“当我遇到你所说的那个,真正喜欢的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他交代……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真的,我一开始真的只是当他是个坏脾气的小孩儿,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一个男的……”
“他让我觉得我自己有多脏,真的好脏……脏到只能用这种肮脏的手段留他……”
“ 他要闹……我解释他不听,那个女人和我没有任何感情,我们都是家族联姻的工具,我们都是工具啊,我们已经说好了婚后各过各的,在长辈面前给足面子就好了,可是,我真的没想到会碰到他……”
陈列说着突然痛哭起来:“我这辈子没打算再去九寨沟不去四川,我以为就这样过了,我以为我碰不到他就可以了,可他偏偏来找我了……他来找我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我不知道怎么办啊!”
我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你有一万种方式,偏偏走这条死路。”
我猝然回忆起曾相处时的点点滴滴,捕捉陈列看邓尕泽旺的每一眼,纵容又浑浊。那时我自顾不暇,就算察觉不对的苗头也没来得及深究,我对陈列的表现的判断,因为他的一句否认,出现了前所未所的偏差。
而我永远都不知道,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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