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林军晚了一步,现在的情形就不会变得这么容易。
当然,就算他什么都没有算漏,她也不相信他是杨世醒的对手,与齐江和于衡的周旋反而救了他一命,使他没有真正做出冒犯之举。
所以面对他的这番请罪,阮问颖只觉得恶心作呕,不想多瞧。
她能想到的,杨世醒自然也想得到。他轻轻一笑,不予理会,仿佛没有听见刘百钊的话,把目光投向被绑着的清宁宫总管。
“李总管。”他道,“数月不见,别来无恙?”
李总管挣扎着扭动身体,被三益一脚踢上腿弯,扑通跪倒。接着,三益又弯腰欲取塞在其口里的布团,但被杨世醒阻止了。
“不用叫他说话了。”他道,“我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大部分经过,不需要再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来,只要确定他是这个人就好。”
“齐大人。”他看向齐江,“不介意我在回宫途中多带几个人吧?”
齐江拱手,眼底露出几分钦服和欣慰:“但凭殿下吩咐。”
“很好。把他们两个人绑起来,带走。”
李总管在这时看起来有点后悔了,“唔唔”挣扎着想要说话,可惜他已经错过了杨世醒给予的最后机会,只能在绝望中被三益拖走。
一旁的宫侍也被护卫架起跟上,先前掉落在雪地中的瓷瓶亦被小心拾起,遵从杨世醒的吩咐妥善处理。
“至于刘大人,”杨世醒漫不经心地朝刘百钊投去一瞥,“显然已经不能再胜任副指挥使一职。我虽不能越俎代庖,处理锦衣卫事宜,但暂时调动几下安排还是可以的。”
“于衡,”他发下吩咐,“由你暂代副指挥使,统领行宫一干锦衣卫。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是。”于衡行礼接令。
看着刘百钊在一瞬间变得死灰的脸色,阮问颖大感快意,虽然她有些担心于衡能不能做到杨世醒说的最后一句话,但只要能让刘百钊落不到好,她就乐意。
且这副指挥使一职除了于衡外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单是看在他父亲的份上,锦衣卫就会多给他几分薄面,他在平日里又耳濡目染,接手之后应当不会闹出太多乱子。
说到底还是于衡的身份合适,如果换了别人,这时的安排就会成为难题,先前论证密令为假时也不会具有那么高的信服力。
陛下恐怕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会在当年选择他作为杨世醒的伴读……当真是用心良苦。
忽然闪过的想法使阮问颖心底升起一阵惆怅,意识到陛下对杨世醒有过多少真切的关爱,他们原本是一对多么融洽、和谐、美满的父子。
而现在……
阮问颖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左右再过几个时辰她就能知晓全貌了,不差这么一会儿。
她团了团手,发觉手被冻得很冰,睫翼也冰冰凉凉的,显是沾化了不少雪水。
这也难怪,他们在雪地里站了许久,雪还一直不停地下,方才情况紧急,顾不得许多,此刻事情暂缓,冷意便在一瞬间漫了上来。
虽然她披着厚厚的斗篷,挡住了大部分雪花,但也真的觉得有点冷了。
她看向杨世醒:“我们上马车吧?这雪下得好像越来越大了……”
她没有直接说冷,但杨世醒看她的脸色哪里有不明白的?当下止了话,带她上了马车,在车厢里对外下完最后几道指示。
马车内不算奢华,但很舒适,铺了厚厚的毛毡,烧着融融的炭火,还有几个小巧的熏炉供人放在怀中取暖。
杨世醒倒给她一杯热茶,看着她缓缓喝下,关切询问:“暖和点了吗?”
她点点头,舒出一口气,既为身体的回暖,也为车厢里的一应陈设。
如果齐江此行是带杨世醒回宫领罪的,亦或陛下在传旨时露出过什么不好的神色,这里头就不会这样布置周全,又有毛毡又有炭火,还有热茶和点心。
不过她不敢把事情往太好处想,免得期望落空时一下跌进深渊,也不想给杨世醒带去无谓的猜测,虽然他可能比她想得更深、更明白。
所以她没有把这份心思表现出来,只做出一副除去寒气的模样,微笑应道:“嗯,我好多了。你呢?觉不觉得冷?”
他同样朝她笑了笑,道:“我还好,不冷。”
马车辚辚向前驶去,与羽林军齐整的步伐声混合在一处。
阮问颖依偎在杨世醒的怀里,有许多话想要对他说,亦有许多话想要同他问。
比如太后是怎样拿到金丝绫锦的,又为什么想要他的性命。如果陛下召他进宫是为了发落问罪,那么太后根本不必多此一举,只消静候佳音即可。
而如果陛下不准备这样做,那么召他进宫又会是为了什么?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安静地倚靠在他的胸膛上,聆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享受这或许是最后一刻的相处时光。
杨世醒也没有开口,沉默地环抱着她,偶尔用手指梳理她的发丝,与她一起前往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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