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墨难得,能享有者非富即贵,双雅把这份墨送给学堂的先生,又报出宜山夫人的名号,后者定会明白她得了夫人青眼,会用心教她读书。
而读书,是双雅能够摆脱困境的最根本方法。
出身也好,贫穷也好,只要把书读出来,一切都不是问题。
她也不怕那位先生起什么不好的心思,杨世醒说过,此回学堂不同于一般义学,师长从优者择优,对方既然在听闻双雅家事后做出那般叮嘱,想来是位品行兼优的。
想到这里,阮问颖不禁对宜山夫人心生拜服。
她在得知双雅这一年的经历时,想过要不要再给其一些接济,或是把她们母女俩安置到别处,避开旁人给她们带去的苦难。
但这些都是救急不救穷,真正的出路还得靠自己走出来,一味的给银钱只会让双雅生出万事靠人的想法,所以她最终没有什么动作。
没想到宜山夫人不仅看出了这一点,还在三言两句间想出了解决的法子,不愧是得了陛下亲封的长安第一才女,想得就是长远、周到。
我好像回来得不是时候,打扰到了你们?
翌日晌午, 阮问颖去了含凉殿,准备把双雅一事讲给杨世醒听。
可惜她去得不巧,对方被陛下有事叫去了紫宸殿,她只能坐在曲泉阁外的长廊里, 听着飞悬而下的细细流水声, 一边与自己对弈,一边等他。
等了半晌, 没有等到他来, 却等来了徐元光。
山黎领着对方行至她的跟前, 朝她禀报:“姑娘,小徐公子来了。”
被领着的人期期艾艾地同她打了一声招呼:“小、小颖妹妹, 早啊。”
阮问颖捻着棋子, 低头看着棋盘,仿佛没有听见两人的话, 也没有意识到徐元光的到来。
徐元光再度同她道了一声:“元光在这厢有礼, 不知……不知姑娘近来可好?”
随着这声话语,面前着蓝白衣袍的身形动了一动, 想来是作了一个长揖。
阮问颖终于抬起头, 示意山黎退下,看向神情不能用尴尬、复杂、羞愧来形容的来访者,微微一笑,落下一子:“小徐公子。”
徐元光干干一笑:“正是、正是。小——小颖姑娘好。”竟是把往常惯用的“小颖妹妹”和以表客气的“颖姑娘”称呼混在了一处,显然心情十分紧张。
察觉出这一点,阮问颖欺弄之心愈起:“不容易, 小徐公子来了含凉殿这么多天, 总算是正眼瞧了我一回。不知小女子先前哪里得罪了公子, 使公子这般不待见我?”
徐元光继续干干道了一声“岂敢”。
不知是因为徐妙清一事还是备考的缘故, 他比一个多月前清瘦了许多,往日里清逸有神的眼底消失了不少光,穿着打扮也低调了许多,不再像一位无忧无愁的世家公子。
好在他的相貌依然能担得起一声仪表堂堂,还因为清瘦多了几分风骨,要不然阮问颖可不会赞成她的堂姐同一位落魄人在一起。
“姑娘哪里的话。”徐元光讷讷道,“自从……七月之后,元光就对姑娘怀有万分愧意,总是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若姑娘不介意,元光愿意登门向姑娘赔罪,盼姑娘、不,不盼姑娘有所谅解,只盼能消元光心头几分羞愧。”
相识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客气的口吻同她说话,阮问颖一时颇感新奇,生出了更多促狭心思:“消你心头羞愧?小徐公子,你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竟连这话都说得出来。”
他连忙摆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
他词穷了半晌,终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只能大叹口气,抱起双拳,朝她深深作了一揖。
“阮姑娘,别庄一事皆因我徐家家教无方,元光不奢求能弥补姑娘心中之痛,但求消解姑娘几分愤恨,姑娘无论是想要打我还是骂我都可以。”
阮问颖捻起一枚棋子,摩挲着道:“我打你、骂你,就能消解我心头之恨了吗?”
徐元光没有直起身,继续朝她躬着身:“姑娘尽管行欲行之事。”
她没有应声。
徐元光也没有起来。
檐下流水静悬,帘起秋日微风。
几息后,阮问颖把棋子落于盘中,盈出一抹浅笑。
“好了,你起来吧。我心中既无痛也无恨,对于别庄一事,徐大人已经上门赔罪,令妹业已受到惩罚,如今就此揭过,毋须再提。”
她道:“还未恭喜公子,于金秋闱试中榜上有名,不负佳人期望。”
徐元光登时舒了口气,失力般坐到棋盘对面:“小颖妹妹心胸宽广,元光感激羞愧不尽。我这些日子——这些日子真的是……唉!”
他充满无奈地振了下手:“我真是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见他恢复到了从前一半的口吻,阮问颖也收敛了些许故作的客套,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想不通就不要想,斯事已往,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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