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如此,阮子望的态度也变得平缓起来:“我相信你不会骗我,小妹。可我怎么知道你所说的没事和我所想的是不是一回事呢?”
还很罕见地给她说起了道理:“我在青州时,每次受伤也总会对爹娘说没事,不是想要瞒着他们,是真的觉得一点小伤无伤大雅,不需要大惊小怪。”
“可爹娘他们不这么想,一旦发现之后都会数落我,说我受了伤还不安分,白白教他们多担一份心。我现在的心情就和爹娘他们一样,小妹,你能明白吗?”
阮问颖怎么不明白?她收到父母从边关寄来的家书时,几乎次次都会先因为信里所写的战报感到欣喜自豪,然后生起一阵忧虑,挂念他们是否受了什么伤没告诉她,是否在报喜不报忧。
而且她还的确对阮子望这么做了,隐瞒了她被陷害下药一事。
一时之间,她进退维谷。
既想告诉对方真相,不使兄妹之间存在隐瞒,又不想他为此感到愤怒,急火攻心。
哪怕在所有人的心中,她和杨世醒早已结嬿婉之欢,此番中药对她而言不算什么损失,她也依旧能确定,她的二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会气得先把含凉殿砸了,再跑去徐家别庄给她报仇。
这样一来,不说会不会破坏杨世醒的计划大局,单是阮淑晗和徐元光这一桩亲事就再成不了。
哪怕徐妙清罪有应得,徐家经此一事后在她心里从清流之家成了教养出一个疯子的无德之家,她也不想把她的堂姐牵扯进来,因为没有人比她更明白无法和心上人相守的痛苦。
再则,这话也着实有些难以启齿,面对知晓内情的山黎,她尚且能勉强维持表面的镇定,面对什么都不知情的兄长,她就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如此一番踌躇犹豫,终是道:“我真的没什么。是——这件事本来就是一个幌子,是一桩诱敌之计。”
看来这位六皇子也不是在什么地方都冷面无情嘛
“幌子?”阮子望愣住了, “这话什么意思?是说我这几天所见所闻皆是假的,不是真的吗?”
“七分真、三分假吧。”阮问颖含着微笑,思忖着合适的说辞,“我的确是在徐家别庄里遇到了一些事, 但并非没有任何准备……”
她眸光流转, 莲步轻移着与兄长稍稍错身,低声询问:“二哥, 依你来看, 当今储位之争形势如何?”
阮子望一怔, 有些惊讶地看向她:“还能如何?六皇子是陛下唯一的嫡子,又资质优秀, 能耐不俗, 陛下十分属意他,自是大局已定, 没有别的形势。”
“可太子和高密王不这么想。”她道, “他二人皆怀有勃勃野心,不肯居于人下, 想要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尊位。”
“他们在暗地里联合起来, 欲除六皇子。徐家别庄就是他们计谋中的一环。”
阮子望的神情从惊讶转变为紧张:“这——”
阮问颖继续把话说下去:“六殿下得知消息,勘破计谋,与我一道演了场戏,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反把他二人一网打尽。”
“我之所以会留在含凉殿,也是为了对外有个说法, 在陛下回宫时能更好地应对, 其实我身上什么都没发生。”
“你——这——”阮子望看起来差点忘了该怎么说话, “此话当真?”
阮问颖点点头, 竭力诚恳地看着他。
他后退一步,思绪陷入混乱:“这——徐家当真有谋反之心?”
“不是徐家。”她澄清,以免她的兄长把大逆不道的帽子扣到徐茂渊头上,“是徐家的小女儿。她被太子以太子妃之位相诱,无法自持,最终生出险恶之心,铸成大错。”
阮子望的神情终于多了一丝理解:“原来是这样……难怪在六皇子扣下别庄里的人之后,徐茂渊连夜入宫请罪也能全身而退,继续上朝辅政……原来是这么一个缘故。”
“不过你确定吗?”他看向她,“谋反可不是什么小事,那徐家女不过一介闺阁女流,纵使利欲熏心,也不会傻到孤身一人做这些,定有人和她里应外合。”
阮问颖有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原来她的二哥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在牵涉到朝堂之争时还是很有一番判断力的。
不过她依然玩笑了一句:“二哥,你这话说得可不好。什么叫不过一介闺阁女流?难道徐家女变成了徐家子,就能一个人做这些事了?嫂嫂可最讨厌听到这种话,你千万当心。”
“这、我的意思是——”阮子望结结巴巴地辩解,“不管是姑娘还是公子,谋逆这种大事总不可能一个人做决定,除非她恨家里的所有人,才会置整个家族于不顾。就像我如果要——”
阮问颖轻咳一声,及时打断他的话:“二哥慎言。”别说得上头了就什么话都往外冒,这是能够以自身为例来假设的事吗?她真是怕了他了。
未免对方再说出什么惊天泣地之语,她不敢再多玩笑,直言道:“你能想到的,六殿下自然也能想得到,早已派人去细细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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