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阁,前往西室。
说是室,其实整体的布局规格比得上厅堂殿阁,只因为是读书之所才被叫做西室。方才杨世醒离开前往,就是为了听讲进学。
至于先前山黎口中到含凉殿外的徐大人,则是教授其治国修身之道的徐茂渊。
阮问颖走到西室外,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传道授业声,不由微微一笑。
根据礼制,皇子身边需有三师,一习文、一教武、一护安,除了东宫太子的三师有固定称谓、位及一品之外,其余皆称师傅,封正四品。
杨世醒却不是如此。
他共有四师,分别是公子少师、公子少傅、公子少保,其中公子少师一位分设左右二职,官挂二品,身任左公子少师一职的徐茂渊更是授封一品,享太师尊荣。
曾有官员启本上奏,道礼制中无公子三师一职,此举不合规矩,望陛下收回成命,与其他皇子一视同仁。
结果,陛下当着朝堂所有臣子的面回复:“三皇时期,天子为神,帝为圣,如今朕得天诏,忝为圣人。可叹吾儿福薄,便降等一级,以公子相称,期为祈福。”
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细究根本站不住脚,但陛下都这么说了,底下的臣子心里就算再有嘀咕,也不会不识时务地表现到明面上来。
公子三师的名号就这样定了下来。
这也是杨世醒区别于其他皇子的最大不同之处。
因为就连太子都只有三位孤师,虚挂三公,并且师长随其他皇子一般挑选,有才即可,不求其他。
不像他,是被陛下千挑万选、亲自从一干能臣中选了最优秀的出来,教授文武之道。
比如现在正在里间讲学的徐茂渊,就是功绩显赫的辅国大臣,胸有丘壑万千,论才学或许不及殿阁大学士,但论起策问实干却是当世无二的第一人,得陛下金口称赞“心有大才”。
这样的人来教导皇子,显然不可能只授一些诗书文采、忠孝礼义。
这是奔着帝王之术过去的,还是最最正统、最最全面的一种。
就像目前——
“……有地饥荒,灾民饿殍无数,亟需救治,但待朝廷拨粮尚有数日,恰当地有一富商囤积粮米,可解燃眉之急。该如何处理?”
“要求富商捐出粮米。”阮问颖缓步迈入西室,曼声回答,“救治百姓。”
坐在东首的男子年逾不惑,闻言也不惊讶,习以为常般继续询问:“若富商不肯呢?”
“那就派钦差去请。”她在杨世醒旁边的案侧坐下,襦裙轻纱曳地。
有风吹来,散起一阵墨香。
阮问颖知道,这是皇子教习的西室,外人不可擅入。
她也知道,徐茂渊在授课时旁人不能有半点靠近,包括伴读。可她却来了,并且不是第一回 这么做。
追根究底,还是杨世醒待她特殊,她的身份又担待得起这份特殊,且长辈、尤其是帝后二人,都持着一个默认的态度,连带着旁人也对她另眼相看。
她很享受这份特殊,因为这能让她感觉到自己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况,本朝旧例,帝后共治两殿,若以中宫为旨,自然需要懂得一些道理。
“若还不肯呢?”徐茂渊继续问她。
“不会不肯。”阮问颖道,“富商囤货居奇,除粮米之外定有其他私藏,若他不想把这些也交出来,一见到钦差大人,便是千肯万肯的了。”
徐茂渊“嗯”了一声:“算是一个法子。”
又询问杨世醒:“殿下以为如何?”
杨世醒微微一笑:“追查富商的钱财来源。若查明来源正当,就请他为民生计,先行捐赠一二,朝廷稍后赎买;若不是,就地正法,以表公义。”
“想法不错。”徐茂渊点点头,“可若是富商的钱财来源正当,当地的百姓却觉得他怀有奸心,怒火滔天、民怨沸腾,想要朝廷杀了他,不然就视作官商勾结相护,又该如何处理?”
“这……”阮问颖有些犹豫,“若果真如此,那便只有杀了吧……以一人利天下。”
“虽无情,却可行。”徐茂渊沉吟,“必要之时,是该这般行事,为天下计。”
不过他还是看向杨世醒,问道:“殿下以为呢?”
杨世醒道:“学生以为,不可。”
“为何?”阮问颖目含不解,“两害相权取其轻,虽然这么做对富商不公,但如果不这样,死的就不只是他一人了。为保民生社稷,需得杀他来平众怒。”
民意是最重要的,得罪了百姓,无论是官是商、是忠是奸,结果都只有一个。
“我又没说要保他。”杨世醒笑着瞥她一眼,“只是师必有名,若因民论就随意生杀,恐会引起物伤其类,商心不稳就不好了,于国法也有害。”
阮问颖想了想,觉得也是,遂问道:“那要怎么做?”
“稽律。”他一字一句,“找出富商违律的地方,名正言顺地杀了他。”
徐茂渊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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