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高于自己。
用眼角的余光,华生注意到康斯坦丁已经叼住一根烟。他居然还有心情抽烟?而且已经说过这是医院了……华生皱眉,康斯坦丁明明没看他,却举起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又把烟取下来,胡乱地塞进风衣口袋。
这个陌生的男人无疑更可怕(即使华生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但在怪异这点上,果然还是康斯坦丁先生牢牢地占据榜首。
华生注意到康斯坦丁后退了几步,将走廊的中间让给了来人。他微眯着双眼,目光迷离,仿佛透过这一刻想起了遥远的过去。
来人并未在这里停顿多久。他仿佛只是随口地回答了一句问题,紧接着就迈着平稳而坚定的步伐,目标明确地朝前走去。
康斯坦丁又后退了一步,几乎把脊背贴在墙面上。
等陌生人走远,康斯坦丁才慢悠悠地说:“……没想到会碰见这位。哼。敢打赌混球肯定知道他会在附近出没。”
“你认识他?”华生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熊熊燃烧的好奇之火,“他到底是谁——是什么?”
“地狱。”康斯坦丁说,“地狱本身。”
当然了,华生的第一反应就是康斯坦丁在夸大其词。他也有些习惯这位新朋友的说话风格了,对此只是微微一笑,调侃道:“那你还真是人脉广泛,康斯坦丁先生。”
康斯坦丁唯一的回应是看傻瓜似的看了他一眼。
在这地方碰上和他有着极为复杂的过去的魔鬼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康斯坦丁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跟这位碰面——也不仅仅是这位,包括道貌岸然、寡廉鲜耻的势利眼天使,本来都已在他的世界里消失得一干二净。
和他们打交道的那段时日,回忆起来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某种意义上说,还真是很多个上辈子之前发生的事情。考虑到他在亚度手里字面意思上地死去活来过无数次,感到恍若隔世并非难以理解。
康斯坦丁感到异样的平静,平静到他忍不住怀疑亚度尼斯抽出了他与之相关的感情的程度。话又说回来,亚度尼斯并不怎么乐意做这种事,那玩意向来对一切能引起康斯坦丁情绪波动,尤其是负面的情绪波动的东西,抱有强烈的保护欲。
那么,这种变化只能是发自于内心的了。
他对异类们的厌恶、愤怒、无奈,大部分都建立在痛苦和恐惧之上。而亚度占据了他最大的痛苦和恐惧,因此,或许他多少是对那些经历有些释怀。
……老实说,他跟那些东西们打交道的时候,往往是他给对方更多的屈辱和挫败感。总是走钢丝一般险胜半筹,欺骗来更多的机会和时间。
康斯坦丁等在病房的门口。
那魔鬼携带着胜利的餍足与厌倦走出,留下的影子帷幕般轻柔地波动着,人类的形态之下,脚步踩踏的地面上,他的影子隐隐绰绰地泄露出真容:高大的身躯、一对张开的肉翼和冠冕般的尖角。
经典的魔鬼。
爱炫耀的东西。老爱搞这一套吓唬偶遇的凡人,镜子里的恶相啊,影子里的真容啊,假若门前有人就假正经地敲门问好、请求进门啊……千百年前就爱玩这套,千百年后还是这套。
地狱太不与时俱进了。话又说回来,地狱何必与时俱进呢,考虑到人世间的恶行也没有推陈出新,老套得久了,也算是一种优良传统。
这可不是说笑和偏心,但康斯坦丁还是觉得亚度尼斯玩的小戏法更有趣味。
祂的雾气与阴影时刻不停地翻滚着,倾吐着宇宙中的一切秘密与真理,那是即使披着人类的皮囊也无法掩饰的非人之态,一种似有若无、从不真切的诡相。
不论过多少年也无法习惯,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惊恐万状,辗转难安——在十分稀少的瞬息中,康斯坦丁会觉得亚度尼斯简直是一锅煮沸的热水,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渴望着往里头投掷点什么东西。
“是你。”魔鬼停下脚步。
曾手握他签署了售卖灵魂的契约的债主,在时间背后窥伺着等待着他松懈和虚弱的敌人,恨他恨得磨牙吮血却又拿他毫无办法,以至于几乎在长时间的针对中不得不同他推心置腹、促膝长谈的熟人。
朋友。渴望他堕入地狱受无尽煎熬的那种。他的大部分朋友都有这种愿望,所以康斯坦丁觉得将“朋友”的名号冠在这位的头上也并无不妥。
可惜的是如今记得这些的只有他自己了。
见鬼,徘徊在他心里的情绪到底是什么?难道他竟然对这魔鬼有些怀念和不舍么?
拜托,别那么戏剧性。
“只是过来打个招呼,老兄。”康斯坦丁说,“你看上去不赖。像个传说。光鲜亮丽啊。”
“噢。这可不尽然。”魔鬼淡然地回答,“世上并未流传我的传说。”
“兴许也被一把火给烧了。”康斯坦丁说。
“你似乎对我很熟悉,凡人。”魔鬼似乎对他产生了一点兴趣,他仔细打量康斯坦丁,而后嫌恶地撇过头,“该死。你一身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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