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衣息有片刻失神。
他俊朗的脸颊两侧浮起些既恼怒又窘迫的神色,忽而化作了凌厉的掌风,结结实实地落在了郑衣焫的脊背上。
“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郑衣焫忙欢天喜地地应了,也不顾身上的痛意,一溜烟儿地跑了没影,独留下郑衣息一人陷在了无边的阴郁之中,眉宇间凝着的寒意仿佛都拧出汁来一般。
书房外的小武觑见了这一幕,心里暗自思忖一般,便默默地告诉自己:富贵险中求,趁着双喜不在的空档在爷跟前露个脸,将来指不定会有什么好前程呢。
他挪着步子走进了外书房,才跨过门槛,脚边上便飞来一个珐琅熏炉,差点砸到他的腿骨。
小武颤了颤心,走到阴云密布的郑衣息身前,笑道:“爷吩咐的牛黄,我已给烟儿姑娘送去了。”
听到“烟儿”二字,郑衣息愈发心烦意乱,只挥了挥手不想多说一个字。
可乖觉地小武却接着笑道:“烟儿姑娘高兴的很儿,连声称赞爷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呢。”
郑衣息一怔,胸腔内翻涌着的怒意有一刹那的息止。
他瞥了眼小武,半信半疑地说:“你看得懂手语?”
小武点了点头,觑了眼郑衣息黑黝黝的脸色,便当即作势要走出外书房,谁知郑衣息却唤住了他,道:“她……没听见衣焫的胡言乱语吧?”
小武忙回了身,诞笑道:“便是听见了又如何?就跟爷书房里各式各样的青玉瓷摆件一样,爷若是不放在心上,又如何会日日放在眼前赏玩。”
话落,郑衣息的脸色霎时衰败了下来。
小武立时话锋一转道:“可物件儿就只是物件儿,爷再喜欢也只是物件儿而已,待赏看够了,爷不拘是放在私库里或是赏给别人,都是条路子。”
这话却是霎时让郑衣息思绪一顿,积攒在心口的那些烦忧愁绪被拨开了大半,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愫也终于有了存在的理由。
烟儿与他书房里的青玉瓷瓶哪儿有半分不同?皆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他也是肉体凡胎,一是迷了心也是常有的事儿,况且那哑巴对他而言多有用处,他用些心也是应该的,待物件看厌了,也没了利用价值自然也就好了。
不过是件东西罢了,不拘是放在心上还是砸在地下,都随他处置就是了。
何必再庸人自扰?
他既是茅塞顿开,眉宇间的戾气霎时少了大半,他也不再郁结于心,极难得地夸了小武一句。
午膳之后。
宁远侯府夫人突然带着苏烟柔登了郑国公府的门,郑衣息称病不出,并不愿去花厅待客。
苏氏却是殷切地与段氏攀谈了一番,而后又让郑容雅陪着苏烟柔去逛后院的内花园。
苏烟柔眼高于顶,连郑衣息都瞧不上,自然更瞧不起郑容雅。
郑容雅只得铆足了劲讨好苏烟柔,可她皆只是不咸不淡地“嗯”了两声。
不得已,郑容雅只得神秘兮兮地与苏烟柔说:“苏姐姐,你可知我大哥哥收用了个丫鬟。”
苏烟柔一怔,她的一颗心都放在了五皇子之上,倒是不知晓郑衣息这里的动静。
倒底是她名义上的未婚夫,苏烟柔便问了一句:“哦?”
见她来了兴致,郑容雅便愈发夸张地说道:“那丫鬟还是个哑巴,和苏姐姐你有几分相像呢。”
这话一出,却是如同在死水波澜的沉潭里扔下了一块重石,砸起了滔天般的浪花。
苏烟柔脸色霎时变得难堪无比,阴沉的恼意里还染上了几分自得。
收用个通房丫鬟也要与她有几分相像,可见那郑衣息的的确确是对她一片痴心。
只是他怎么敢寻了个与她极为相像的……哑巴?
这等天残的卑贱之人如何配与高贵的她扯上关系。郑衣息到底是小家子出身的庶子,连痴恋她也痴恋的这般不堪。
苏烟柔冷笑一声,便问郑容雅道:“可否带我去瞧瞧你大哥哥的房里人?”
花灯
郑衣息赏了牛黄给圆儿作药引,一剂药之后,圆儿的高烧便渐渐地退了下来。
烟儿也放下了心,左右并无什么差事可做,便坐在罗汉榻上做起了针线。
倏地听见庭院里响起一阵凄厉的哭声,突兀的声响吓得烟儿手里的绣绷一抖。
再回神时冰月压抑着的泣声已从支摘窗外飘入烟儿耳畔。
“月儿,娘都与你说了多少回了,当真是爷让我们领你回去。你再勥下去,难道还想落得和霜降一样的下场不成?”说话的是个声音粗粝的妇人,语气虽不耐,细细听着却有一腔关切之意在。
冰月嚎哭不止。
她自进澄苑起便对郑衣息生了几分痴心肠,寤寐思之、日夜不休,经了霜降一事也不改她的半分痴心。
成婆子见她油盐不进,便往冰月皓腕上拧了一把,欲将她强拖下台阶,往二门的方向走去。
冰月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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