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道理,纵使素昂就心有惧意,到底抵不过通房丫鬟这名头的利诱大,便也听了冰月的话,好好地梳妆打扮了一番。
荣禧堂内。
四处廊庑下都立着不少颜色明丽的丫鬟们,皆各司其职、小心翼翼地做活,没有一个敢乱瞟乱看。
缠枝也不曾多话,临到荣禧堂正屋门前,替烟儿打起了帘子。
一进正屋,入目所及的便是弦丝雕花屏榻上闭目养神的银发老妇人,好几个仆妇围立在她身侧,却是鸦雀无声。
烟儿在缠枝的示意下跪在了屋门前的空地,并道:“等老太太醒了,你再起身。”
烟儿点了点头,可心里却如明镜般清楚,郑老太太的这一觉只怕是要睡上一个时辰。
日暮前夕,郑衣息终是从烦绪里抽出了身。
他从一片狼藉的地上捡起了两章宣纸,将御前司的各处机要巻写在了宣纸之上。
若按往常来说,他凝神思虑公事时从来不曾分过心,今日却是时不时地会想起与烟儿唇舌交缠的一幕。
他只得尽力驱散心中的绮念,将心神放在了眼前的机要公务上。
才专注了几息的工夫。
他正要蘸墨时,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地上歪歪扭扭的两个“小”字。
烟儿清丽婀娜的模样又浮上他的心头。
郑衣息只得暂且搁下笔,朝外头被昏黄的余晖笼罩的庭院里望去一眼,却没发现烟儿的身影。
字练成这样,就躲着不肯再写了吗?
郑衣息板着脸,恼怒起了烟儿的惫懒。
盯了好半晌,他才收回目光,再一次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眼前的宣纸。
方才低头,书房的屋门被人从外头推开,而后是一阵清清灵灵的脚步声。
借着余光望去,是一抹艳色的衣裙纹样。
郑衣息下意识地以为来人是烟儿,冷笑一声道:“你今日练的这两个字不像,重写。”
“爷。”
捏着三分嗓子的甜腻柔音响起。
郑衣息一怔,旋即抬起头,正巧撞进霜降晃着娇媚之意的美眸之中。
她双靥如腾云偎霞般羞红,含情脉脉地望了郑衣息一眼后,便道:“爷可是该用晚膳了?”
话音甫落。
郑衣息已垂下了眸子,连一丝多余的眼风也不递给霜降。
他偏头朝着廊道上喊了一声:“双喜。”
须臾间,双喜已气喘吁吁地小跑着进了外书房,满面笑意地问:“爷有什么吩咐?”
进了书房后,他才瞧见身前杵着的霜降,见她煞白着脸不知所措,便沉声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谁让你进书房的?”
霜降已唬得泪流满面。
双喜有心想要救她一回,扬着笑脸对郑衣息道:“爷,是这丫鬟不懂澄苑的规矩,你就饶她这一回吧。”
“那你替她挨板子。”郑衣息挑起眉,漆色的眸子里尽是森然的戾气。
双喜噤了声。
不一会儿,几个粗壮的婆子们便用麻布堵住了霜降的嘴,将她拖到了澄苑庭院里,打了足足三十大板。
等霜降的老子娘来领她出府时,她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不过几日的工夫便咽了气。
料理完了霜降。
郑衣息一时也顾不上用晚膳,蹙着剑眉问双喜:“那哑巴呢?”
双喜忙答道:“烟儿在老太太院里,已去了一个多时辰了,还未回来。”
郑衣息听后倒是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的两个“小”字瞧。
烟儿跪得双腿发麻,膝盖处好不容易消下去些的旧伤又冒了上来。
起先她还能支撑的住,等那一阵刺骨般的痛意上涌时,便无力地软了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地砖上。
软帘后的郑老太太嗤笑一声,与于嬷嬷说笑道:“到底是外头买来的丫鬟,连跪人的工夫都不精进。”
于嬷嬷不过奉承陪笑两句,并不敢为烟儿说话。
郑老太太既是没有要让烟儿起身的意思,她便也只能忍着刺骨的痛意,再度跪直了身子。
“息哥儿是长房唯一的血脉,他既不嫌你出身卑贱,将你收用在房里。你便要好好学学规矩礼数,别丢了息哥儿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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