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薇怔了怔。
梁时盯着她,眼神有些悲悯:“把一个从没见过面的女人,当了一辈子的假想敌。而你连她长什么样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妈妈,你真的从始至终,都没搞清楚自己的敌人是谁。”
吴薇不禁眯了眯眼:“小时,别太猖狂。”
“我能这么猖狂,是拜谁所赐?”梁时的眼眸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是你那位好老公,我的好爸爸啊!”
“当年强行掳走李丽莹的人是谁?蒙骗了你又不愿悔改的人是谁?赶走了梁昀的人是谁?给我股权、哄着我嫁去陈家以巩固泰启的人是谁?”
吴薇猛地一哆嗦,喉咙有些紧绷:“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事到如今,你竟然还在揪着我不放?”梁时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妈妈,睁开眼睛看一看吧,别再骗自己了。”
“从一开始,你就搞错了复仇的对象!”梁时收敛了全部的笑容,恢复了淡漠的神色,“但是没关系,如果你坚持,我会奉陪到底。”
她退后一步,与吴薇拉开些距离,“就让这个花园做个见证,从今天起,你我不再有任何关系了。”
你对我的所有养育之情,所有的恶意与伤害,都抵消了吧。
吴薇神色凄惶地看着她,刚想上前,却又听梁时说:“梁太太,警方的人已经在外面等很久了。今天的事,您还是配合调查得好。”
院门口的方向响起脚步声,警方果然到了。
对这个结果,吴薇早已经预料到。有人上前出示了逮捕令,请她配合走一趟。
她离开前,终是忍不住回头问道:“你刚刚说,从未见过李丽莹,是什么意思?”
梁时的眼神带着淡淡的哀伤,“李丽莹早在很多年以前就不在了,邵辉就是杀害她的凶手。他当年带着秘密找到你,只是想利用你,报复我和梁秋声而已。”
吴薇震惊得无以复加,脚下踉跄了一步,不可置信地问:“那你当年考来帝都,不是受她指使,要重回梁家?”
梁时咧嘴,露出一个讥讽的笑。
“拜你所赐,我现在是了。”
梁时迎着月色,独自穿过静谧的花园,往别墅走去。
陈琛站在花园的入口。
月色在他的肩头洒下一层薄薄的银霜。
梁时远远看到他,立刻加快了脚步,甚至开始小跑起来,终于一头扑进他的怀中,肩上披着的西装外套抖落在地。
陈琛稳稳地抱住她。
梁时埋在他的胸口,什么也没说。陈琛感觉到那处冰冰凉,似有泪水将衬衣洇透。
怀里响起闷闷的嗓音:“她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陈琛轻抚着梁时的头发,将她搂得更紧,“当然。”
所有受过的委屈,桩桩件件,当然都要讨回来。
吴薇抬眸, 观察着这间冰冷的审讯室。
对面的位置上空空如也。不知为何,自从她被带到这里,就一直没有人来询问过任何问题。
她的手肘支在台面上, 虚弱地撑着额头, 感觉到自灵魂深处涌起来的浓浓倦意。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梁时在花园里的言语,和最后看向自己时那带着水汽的眼神。
吴薇自嘲地笑了——她做妻子、做妈妈,都一败涂地。
这时, 门上响起开锁的声音。吴薇看见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走了进来,似乎是一位律师。
而律师的身后, 竟然是陈琛。
吴薇愣怔地盯着来人, 一时没法反应。
陈琛在对方惊诧的目光里从容地坐下, 非常直接地跳过所有寒暄,递过来一份文件。
“梁太太,我这里有些东西,想请您过目。”
吴薇将震惊压下,强行恢复了淡定的模样, 接过文件看了起来。
片刻后,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梁秋声在商场上的把戏,你倒是很清楚。”
陈琛谦虚地笑了笑:“我相信, 您手里掌握的, 只会比这些更多。”
吴薇不屑地一哂:“你又如何得知?”
“梁先生的那栋别苑,我仔细搜查过了, 想找到一些当年事情的证据, 却发现——”陈琛清凉的目光扫了过来, 话头却止住了。
吴薇脸上的浅笑慢慢消散了。
陈琛双手微微交jsg叠, 耐心十足地说:“之前您与梁先生夫妻一体,即便拿到证据, 也只会为了自保,不会轻易示人。可如今……”
他静静环视着这间森冷的审讯室,“这么久了,梁家的律师可曾来过?”
吴薇的目光这才移开,挪向前方灰淡的天花板。
她被带走的那一刻,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已经成了梁家的弃子。
她的丈夫不会对她伸出援手。明天,她也许会等来梁家的律师,却不是来帮她的,而是来送离婚协议。
今晚,梁时话里话外,都在提醒她恨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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