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一股气,不迭往外冒。
敬亭颐叹气,浮云卿也叹气。师生俩,此刻都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良久,敬亭颐拍拍杌子,示意浮云卿坐到他身旁,给她讲题。
“没事,慢慢来。”敬亭颐捏捏她的脸颊肉,轻声宽慰。
浮云卿扒头看敬亭颐在考卷上面做的批注。
不看不知道,还想着自己有所进步。再仔细看看,竟被吓了一跳。
一张考卷,就没几处答对的地方。
眼前冲击过大,浮云卿羞愧难当,紧紧抿着嘴唇,不断眨巴着酸涩的眼。好似下一刻,泪珠便会“啪嗒啪嗒”地落到考卷上。
敬亭颐窥见浮云卿的委屈态,见她想哭,忙把人揽在怀里安慰。
两条杌子,离得再近,也有一段距离。
敬亭颐环着浮云卿的腰,轻松地把她从杌子上揪了过来。他叫浮云卿坐在自己怀里,从背后松松环住她。
“没事,不着急。贤妃那里,臣去交代。答得不对,那就把正确的答案记下。不会,学就是。”他指着卷上一道政论题,“臣知道,您的作答,一定是某道题的答案。但这个作答,不是这道政论题的答案。”
他搽去浮云卿眼角泛起的泪花,“我们有的是时间学,不着急。”
他温声讲道:“首先,我们来一起看看政论的题目……”
敬亭颐用他清朗阗然的话声,抹除浮云卿心里的阴霾。
“噗”一声,她心里的情花怦然绽放。
敬亭颐看着考卷,她侧眸看着他的脸。
风过楸树梢,裹挟着数片楸叶,吹开一扇榉木窗,飘进书堂。
有一片,旋转着飞舞,擦过敬亭颐的手背,飘落桌面。
秋日渐浓,可浮云卿心里的春日,才刚刚开始。
七十:坠落
◎他是适度的宠爱。◎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 仅仅只在敬亭颐脸庞停留半刻,便被他利落地捕捉到。
他心里想,是不是他的教导方式出了问题, 是不是他对浮云卿太过纵容溺爱。
他自以为是的爱,是不是拉她坠进一道深渊。
倘若不是, 那她为甚不看考卷,反倒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倘若不是,那她为甚要不断凑近,最终顽劣地咬了口他的耳垂。
倘若不是, 她为甚能用那般天真懵懂的眼神, 对他说:“敬先生,你能不能狠狠亲我一口。就是, 像那次在小厨房那般,凶狠地亲。”
敬亭颐心叹自己想茬了。分明是她要拉他,一同坠落霪欢深渊。
他无可奈何地叹气, “这是在书堂。书堂是什么地, 书堂是学习的地。不是……唔……”
絮絮叨叨的话音,都被浮云卿堵在胸腔里。
鼻腔里充斥着小娘子清新的发香,像一瓯蜜,黏糊得紧。
敬亭颐惊得瞪大双眸。
好嚜,自诩沉稳如他,竟会被浮云卿一个不着章法的吻,迷得五迷三道。
渐渐阖上眸,眼睫时而悬空, 时而擦过浮云卿的脸庞。
扎得浮云卿心里痒痒的, 嘴里也痒痒的。
谁都没再顾及那张考卷。
耳边回荡的声音, 渐渐凝集成彼此交缠的呼吸声。
再睁开眼, 敬亭颐又被眼前的场景,惊得瞪大双眸。
不知何时,他揿起浮云卿的身子,往案桌上压。他手撑在桌面,垂眸睐着鬓发凌乱,脸颊绯红的浮云卿。俩人都裹挟着意犹未尽的滋味,将秋景氤氲出几分浅薄的雾气。
笔墨纸砚,凌乱散落在地。那张考卷压在浮云卿脸侧,渍着不知名的浄泚水光与银丝。
那张本要呈给贤妃的考卷,此刻被淹得湿漉漉的。字迹洇散开来,规整清晰的字,渐渐糊成了模糊不清的字圈。
敬亭颐抬起浮云卿的下巴,“故意的?”
浮云卿无辜地摇摇头,“我也没想到,敬先生会发狠。”
嫣红的嘴唇,不迭蹦出令敬亭颐崩溃的字眼。
“你掐着我的腰”,“你强硬地要伸”,“你像是什么话都听不到一样”……
字字珠玑,字字诛心。
见浮云卿还想再说什么,敬亭颐赶忙捂住她的嘴。
可她却调皮地噘起嘴皮子,碰了碰他的手心。他感到密密麻麻的痒。
用蚂蚁爬过形容痒意,落俗平庸,且不精准。敬亭颐想着各种形容词,却发现竟没有一个词,能将他的感受说出。
也许因为这是浮云卿带给他的感受罢。
她依赖他时的甜,她同他置气时的酸,冷战时的辣,吻去她泪的苦。她让他清晰地记得,是她,赐予他独一无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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