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的指腹,小心翼翼地给她拭泪。
他收着劲,可她的脸颊依旧通红,不知是哭意染的,还是他刮红的。
浮云卿没有拒绝他的接触。
起初哭,是害怕失去又重新拥有,心里落差大。后来哭,却不知为何。明明慌乱的思绪渐渐平静下来,可泪珠仍在往外涌。
再回神时,卓旸宽大的手掌,已淹在她的泪水里,浸着泡着,渍了一层水光。
浮云卿吸吸鼻头,掏出衣衫上别着的一张帕子。先把脸上的泪擦干,又将那帕子扔到卓旸怀里。
“喏,擦擦手罢。你没帕子,可我有。笨,也不知道先问问。”
卓旸连连点头,那张帕子似块烫手山芋,烧得他手心又痒又热。
浮云卿掖着泪花,将卓旸当成出气筒,一拳捶在他宽阔的背,一拳捶在他劲瘦的腰。
“没听见我一直喊你的名字吗?也不知道给声回应。”她嘟囔怨道。
卓旸失笑,“我在树桠上睡得香,四周静谧,确实没听见你的声音。要是听见,我会置之不理?”
浮云卿幽怨地剜他一眼,“那我是误打误撞,进了你歇息的地方囖。”
卓旸满心歉意,心虚地来回张望,“这不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寻我。”
浮云卿无奈地跺跺脚,“你都写了信,难道我会任由你在荒郊野岭里睡一晚?”
再说,若非得要得罪人,得罪两头,还不如得罪一头。
卓旸给她赔不是,“既然寻到了人,那就赶紧下山罢。”
他弯腰捡起被浮云卿扔在地上的守夜灯,将灯杆塞进浮云卿手里,“回去罢。”
听他那话意,仿佛是要护送她下山,而他仍要在山里呆一晚。
浮云卿不乐意,“不急,好不容易上了山,还是看看风景罢。”
“看风景?”卓旸满头雾水,“大半夜的,哪有风景看?”
浮云卿指了指他躺过的那根树桠,“我想坐在那里,看风景。”
那处树桠高,粗壮稳固,两人坐也能支撑得住。
卓旸说行,捋起衣袖,正打算把她抱上树,就窥见她蹬腿伸手,原来是想攀爬到树上。
往上爬了几寸,又滑了下去,反反复复。
卓旸摇摇头,他真是低估了浮云卿的野性。
只知她哭得脆弱,忘了她疯野起来,什么都不顾。
“那棵树,是爬不上去的。”
卓旸踅到浮云卿身侧,搂着她的腰,借力往树桩处一蹬。
下一刻,二人便坐到了树桠上。
浮云卿惊得瞠目结舌,“你不是说,这世上没轻功吗?”
卓旸跅驰笑道:“噢,其实我是骗小孩的。”
有没有轻功,都不重要。
寻常人学个皮毛功夫够防身就行。学的越是高深复杂,要应对的危险就越多。
他不愿置浮云卿于险境之中。
“看风景罢。”他说道。
浮云卿将守夜灯放到身旁,葳蕤黯淡的灯光,照着卓旸俊朗的脸庞。
高处吹来的风更紧更密,她却仰着脸,惬意地感受风吹来拂走。
卓旸说看风景,她就看风景,甚至只看风景。
她望着天边皎洁的明月,一句应景的诗脱口而出。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她感慨地说,“不知在多年以前,或多年以后,会不会也有俩人深更半夜地坐在树桠上,望着这轮明月。”
卓旸侧眸看她,“会有的。”
但总归不是她与他。
没有人会像她,义无反顾地扎到黑魆魆的天里,将冷清的山喊出哗然的气势。
没有人会像她,哭哭笑笑,自己心里怕得要死,还逞强安慰别人不要怕。
旸山开晓眺。
他明明该是一座沐浴着日光圣辉的山,却长成了孤寂冷清的青云山。她喊山,也是在喊他的名字。
卓旸敛着眸,仔细描摹着她的脸,将她的脸记在心里。继而转眸,与她一同望着那轮明月。
此时此刻,天边的明月,与心里的明月,都属于他。
在他们约见的青云山,她也曾有过一刻,一刹那,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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