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她咬牙切齿道。
卓旸倍感惊诧,“你……”
一刹那间,他酝酿了无数句话要说。他想说,小娘子家,怎么能朝人竖中指呢,怎么突然开口骂人呢。
却听及浮云卿随即补充道:“猥以微贱,当侍东宫,非臣陨首所能上报。”
卓旸叹自己多想,松了口气,“原来您是在背《陈情表》啊。”
浮云卿摊手,“不然呢。”
“那您伸中指作甚?”
“我在记生僻字。”
“‘贱’还算生僻字么?”
浮云卿眨眨眼,“不算。但我忽然记不起这个字怎么写了,我就掰着指头提醒自己,这个字要多注意。这样不行么?”
“行。”卓旸咬牙切齿道。
转眸见敬亭颐偷摸乐着,忽觉自个儿便是三人中最大的冤种。
“嗳。”
他长叹一声,不再多言。
今夏蝉鸣来得早,五月初便隐隐听及断断续续的蝉鸣声。
逢年过节,禅婆子与麦婆子便忙得焦头烂额。风俗从古,节日要准备些什么,谁去准备谁去细做,都得备好。
浮云卿本是叫麦婆子只管小院里的事就好,叵奈麦婆子自己闲不住。身子一好,就跟着禅婆子一道操持事务。
麦婆子带着侧犯尾犯,搀着一箩筐去各院窜。
筐里是艾草、桃柳枝,蒲苇与大蒜。她们取来红线,将其扎成一捆,行至哪院,便在哪院的门楣上挂上这捆杂物,作辟邪用。
那头禅婆子带着退鱼金断,用铁丝将艾叶和翠竹扎成半人高的老虎模样,谓之“艾虎”。虎头朝街巷,虎尾朝深门,祈求百病不生。
剩下的女使做头上插的小艾虎,健壮的男郎则到酒铺搬来一坛坛菖蒲酒,晚间大饮。
阖府忙忙碌碌,故而苍巴登门拜访时,谁都没察觉到。
还是禅婆子往外面饱觑一圈,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苍巴拘谨的身影。
“哎唷,中贵人来了,怎么都不叫人通报一声。”禅婆子故意高声道,一时院里的人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儿,男郎唱喏,女使道万福,把人迎到大椿堂。
苍巴不自在地笑了声,“禁中派我给公主递个口头消息。不是什么大事,诸位,都继续忙罢。”
他往大椿堂暗睐一眼,朝禅婆子低声道:“上晌不是给婆子你传过一次消息么。那时说的是,下晌公主要去禁中一趟。眼下都到未时二刻了,怎么还不见公主到这前堂来,是不是午睡睡过头了?”
禅婆子赧然道非也,“公主在后院等您的口信呢。您稍等,我这就去叫她来。”
言讫,叫来退鱼掇来条杌子,“给中贵人淪茶,好好招待人家。”
不待苍巴回绝,禅婆子便快步迈进了连廊。
然刚拐了个弯,便与浮云卿打了个照面。
浮云卿身后是两位先生,仨人显然是收拾好要出府的模样。
浮云卿想及方才听见的动静,往前扒着头,小声问道:“是谁来了?”
“禁中派来的中贵人,就是先前清明给您送烛的那位。您还记得嚜,那中贵人叫苍巴。”
浮云卿恍悟地噢了声,“原来是他,我有印象。”
话落便带着两位先生踅足大椿堂。
苍巴正品着公主府的好茶,一松眼,便见浮云卿走了过来。一时慌忙起身,呵腰作揖:“公主殿下千福。”
浮云卿灿烂一笑,“中贵人不必拘谨。眼下我正要往禁中去,您是带来什么新的消息么。”
苍巴不迭说是,“禁中传口信,今日酉时要办端午家宴。今年家宴地点不在往年延福苑,而在大内另一御苑艮岳。家宴的事,小底估摸公主午晌已经猜出来了,只是今年地点有变,官家又特意吩咐,两位先生也要一同出席家宴。小底来跑一趟,就是为这事。”
言讫,又呵了呵腰,再道:“小底就先告退了。公主您拾捯拾捯,快快启程罢。”
浮云卿笑着说好,“端午时节,家家讲究辟邪送毒。辛苦中贵人出宫专程来跑一趟,府里新做的小艾虎,若中贵人不嫌弃,便插在鬓边罢。”
言讫,禅婆子便上前把小艾虎递到苍巴手里。
小艾虎,无非是一根簪上,插着个用绣着五毒的碎布拼成的小香包,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可这用料,是公主府的碎布,那可是民间花重金还买不来的布料。
苍巴自然欣喜应下,随即插在鬓边,告退离去。
禅婆子福福身,朝浮云卿说道:“公主,您也该启程入禁中了。”
“知道,知道。这不是天热,想再歇歇嚜。”浮云卿心虚道,实则是对自个儿背诵的不自信。她恨不得把一刻当一个时辰过。今日她不曾午睡,盘腿坐在榻上出声诵记,唯恐再遭贤妃斥责。
不曾想,一路做好的准备,全在推开慈元殿殿门那刻,轰然倾塌。
官家与几位后妃都正襟危坐地等着她。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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