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摇摇头,面色嗒然,是知道内情但万万不能泄露的无奈样子。
正迷茫着,又听及里面传来一句更瘆人的话。
“浮云卿,给我滚过来!”
再成熟的人,在亲娘面前,依旧是稍稍不注意便要挨一顿打的孩子。
何况还是在挨打前被喊了声全名。
“欸,欸!”浮云卿脊背发冷,被贤妃这一叫,魂丢了大半,顾不上风度礼节,猫着腰踅足凑过去。
“姐姐,我什么坏事都没做呀。休沐这几日,我可是过得安安分分的。”浮云卿颤声回道。
她怕极了贤妃动怒的模样,怕到骨子里去。什么风骨,什么架子,在贤妃面前,纵是再竭力维持,也无济于事。
浮云卿愧怍地低下头,她恨这座宫殿没个洞,好让她能钻进去。
李贤妃整了整身前堆着的长衫子,把每道褶皱都捋平后,方慢悠悠地开口道:“没做什么坏事?你再好好想想,没做错我会把你叫来?”
闻言,浮云卿竭力回想着先前凡事种种,想破脑袋,末了还是回了句:“真的没有。”
却睃见贤妃从搁在身侧的匣盒里,端出了一盏燃尽的烛。
“我当真是小瞧你了。”李贤妃冷声道:“火禁时偷留火种,燃火毫不避讳,该承认时却遮遮掩掩。乱窝里藏不住新馍,若非我把你叫来,莫不是还想瞒到我蹬腿?”
斥骂声劈头盖脸地袭来,化成数道锋利的风刃,一齐射向浮云卿脆弱的心。
纷繁复杂的思绪在她心里缠成扭曲的结,越缠越乱,再也理不清。
浮云卿眨了眨干涩的眼,轻声问道:“是谁告诉您的?”
她忽地有些恼,要是胡乱诌个理由,称病不来,是不是躲过这场劫难;要是金车多在北落门前停留一刻,是不是能免于与贤妃见面。
可叫她止不住发冷的,不是这些。
她将公主府视为一方逍遥天地,以为没人会逆她的意,会揭她的短。真真是想错了。
存火是为着给麦婆子煎药,药汤得趁热喝,不然病好得慢。
她并不觉着这有甚不对,她在贤妃面前,总是胆怯的,可也有自个儿坚守的倔强。
想及此处,浮云卿倏地抬起头,与气愤的贤妃四目相对。
“是谁?”
作者有话说:
换了新封面,感谢基友小江提供的美丽封面,巨巨巨美~
下更明天0点5分~
十六:抱紧
◎声音低而沉,不复往常的清朗平淡。◎
贤妃惊得眸子瞪大,眼前这个怯懦的孩子,居然破天荒地做了次顶撞。
往常这般对峙时候,她早吓破了胆,欹在自己身边,软声乞求讨好。
她不检讨错误,反倒执拗于抓住那厮通风报信的,似那走歪了路,叫也叫不回头的小轴鳖。
见贤妃闭着嘴不回应,浮云卿气鼓鼓地掇来条杌子,坐在她身旁。
没错就是没错,规矩是人定的,破例是来救人的。就算是挨几道板子,也绝不会稀里糊涂地承认。
贤妃气归气,总归拿她没辙,沉声说道:“还能是谁?是你府里的人,是近身伺候你的人。”
浮云卿说不信,掰着手指头数道:“两位婆子,退鱼金断,侧犯尾犯,常在我身边的也只有她们。可她们万万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言讫,慢慢低下了头。说着说着,自己都觉着臊得慌。
贤妃冷哼一声,眯眼觑着浮云卿的神情,不像是有甚隐瞒的样子。
她回:“是个低瘦的小女使,我偷摸打听了下,叫‘霁椿’。”
“霁椿?”浮云卿登时抬眸,“她……确信是府里的人么?怎么从没听过。”
贤妃觉着好笑,她叫浮云卿来,是来问责生火之事,不是来探究谁是不是归属于公主府的。
遂厉声开口:“别打岔,错了就是错了。”
浮云卿却不依,蓦地站起身来,静静思考。
她记得府里每位仆从的身姿长相,记得他们的习惯作风。
独独不记得有位近身伺候过她的,低低瘦瘦的小女使。
“难不成是旁人安插进来的线人么?”
浮云卿喃喃低语。
她提溜着衣裙在殿里踅摸一圈,在贤妃等得不耐烦之前,慢吞吞地踅近她身边。
“姐姐。”浮云卿谄媚地笑笑,复而坐到杌子上,眼巴巴地干望卧榻上的人。
贤妃一下便猜中浮云卿的心思。她呀,是觉着霁椿是自个儿派去的人。
“小六,我没心思去安排一场戏给你看。你是不是觉着,霁椿是我安排进去的,是我叫她时刻监视着你,记下你的错,再抓住这个错头吵你一通,以泄心中怒火?”
说着,手掌“啪”地往桌几上拍了下。
精心养护的指甲飞快划过桌面,声音消失得飞快,可叫浮云卿听着,却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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