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种笑道:“妻妾那里有真正和睦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我听如意姑娘说,徐府一开始是小妾当家,正妻一直在老家伺候公婆。”
“后来,正妻听说徐翰林在京城纳了个良妾,京城本地人,说北京官话,能写会算,读书识字,打理家务,家里都称‘奶奶’,就像正头夫人似的,那里还能坐得住?”
“正妻立马就赶到了京城,摆出翰林夫人的架子,拿回了掌家大权,给小妾立规矩,把小妾驯服的服服帖帖。”
这个小妾应该是后来扶正的张夫人了。
当时的张家,只是京城小门小户,家境殷实的普通人家。
陆善柔问道:“你怎么知道原配夫人训诫小妾一事?都是如意告诉你的?”
李种摇头,说道:“如意那时候只是个最低等的灶下婢,给下人和我们这些工匠做饭,伺候不到小妾和夫人身边去,她也只是听其他下人偷偷议论,没有亲眼见过,但我见过……”
原来,李种修缮屋顶,挂新瓦的时候,在屋顶上看见后院里,有个丽人双手举着水盆,在院子里罚跪。
还有个老嬷嬷教训丽人,“……夫人查了家账,账目有问题,短了一百多两银子,咱们家可不兴吃里扒外啊。”
丽人说道:“账目没问题,京城什么都贵,不比江西老家,再说老爷是翰林,吃穿用度不能差了,面子上过不去,花销自然大一些,我若是做了手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丽人说到这里,双手再也支撑不住了,一盆水哗哗从头顶淋下来!
“……那可是京城的冬天啊。”李种说道:“一盆水淋下来,不得冻成冰雕?妾就是妾,再风光的妾,见到正妻,就得夹着尾巴做人,看正妻脸色过活。”
这一次,总算是不虚此行。搞明白了徐尚书府上的妻妾不和的往事。
张家以前是小门小户,又是给人当妾,在徐府,自然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张夫人被徐夫人压的死死的。
从李种的话里的可以看出,徐夫人以前体罚、折磨过张夫人。
可是,到了弘治年间,张家飞出一个金凤凰张皇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时候的徐府,应该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堂妹当了皇后,而且独宠后宫,张夫人要扬眉吐气了。
陆善柔和寒江独钓都见过太多嫡庶、妻妾之间的争斗,其中见血、甚至出人命的,比比皆是,明明是一家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彼此。
回去的途中,众人把旧案重新捋了一遍,觉得这个旧案的关键应该是徐夫人之死,以及亲历过妻妾之争的丫鬟如意,也就是李大姐的现况如何,为何徐府会冒牌货顶底如意,为何李大壮告状后立刻遭遇狼群厮咬去世?
寒江独钓叹道:“女人呐,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就是内宅一亩三分地,若争,就去争大的,就像——”
寒江独钓的话戛然而止,他想说就像赵四钱,争夺三通商号的股份,争斗虽然激烈,但结果是坐拥巨额财富啊。
这样的争夺才值得。
可是几个女人能有赵四钱那么强悍的母亲赵老太太撑腰呢?
赵老太太对儿女一视同仁,谁有能力谁有担当谁上位。
但其他人家,家产基本都毫无疑问的给了儿子。
所以寒江独钓意识到自己不对,干脆闭嘴了。
陆善柔说道:“其实,所谓妻妾之争,问题的关键不是女人,而是隐藏在背后的男人。纳妾是为了满足男人的欲望,但承受恶果的却是女人们。不纳妾,屁事没有。”
魏崔城一语中的,“不纳妾,就没有张夫人这个裙带关系,徐琼或许一辈子都要待在应天府南京,怎么可能当上礼部尚书?徐琼也是走了狗屎运,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依我看,张夫人与徐夫人不和已久,后来,张夫人有张皇后撑腰,徐夫人占据了正室嫡妻的名分,两人起了冲突。”
寒江独钓点点头,“我看了徐琼的履历,他从南京礼部右侍郎升迁为北京礼部左侍郎,再升为礼部尚书,全部都是皇上下了中旨提上去的,并非是廷议或者内阁的推举,这样的高升,其实难以服众。”
朝廷重要官员的任免,一般是皇帝和大臣们商议,最后定下人选。
定了人选之后,还要交给内阁商议,行还是不行,如果行,就交给司礼监太监们盖章确认。
是有一整套流程的。
但是徐琼在弘治年间的每次升迁都没有走这个流程,他是弘治帝直接下了中旨——也就是没有和大臣商议,内阁也没有同意,直接任命。
徐琼远在南京,弘治帝怎么知道此人,还一直下中旨给他升官?
才华是一回事,但关键还是张夫人和张皇后的裙带关系。
文官自持清高,对外戚、裙带关系,尤其是皇帝下中旨直接任命是有想法的。
陆善柔说道:“如此说来,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徐琼虽然最后升为礼部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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