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许青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的画风一向采用单调的颜色来完成,很少用鲜艳的颜色。这次他画了风景和人,以眼前事物为基础背景,两边是紫色掺杂白色的花丛,茂盛或光秃的绿松,白色的断壁建筑,中间留有一大片空白,白得有些发黄,空白的下方是枯萎的草地,草地上站着一个穿黑色衣服的女人,身材修长,双手插在衣兜里,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长相。
画中的景象给人一种悬浮于空中的感觉,尽管颜色丰富多彩,紫蓝绿红白互相衬托,但这幅画带着一股无言的哀伤,乍看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细看却发现很多树木正在枯萎,很多鲜花正在凋谢,而话中的那位身材修长的女人,身上却散发一种永不低头的坚韧。
许青沉认为,九斤长大以后就会是那个样子,美丽动人,不受约束,就算周围的环境不够美好,她也能屹立不倒。
不知不觉作品已经完成三分之二,许青沉想继续绘画,忽然感到手腕一紧,他把思绪从创作中迅速抽离,顺着手腕上的绳子抬眼看去,发现小九斤蹲在地上捡小石子,捡到后扔出去,然后再捡起来又抛出去,越走越远,好像在玩孩子的游戏。
“小九斤。”许青沉收了收绳子。
小九斤蹲在地上回头,风吹起她的遮阳帽,也吹起她鬓角处的几绺白发,她敞开两只灰乌乌的小手,发出孩童的笑声:“爸爸!爸爸!看看好吃的”
“不能吃。”许青沉从座位上站起来,朝前走两步抱起九斤。
他的表情有些严肃,轻轻拍打女儿的衣裤,扫去上面的灰尘。
小九斤不怕他板脸,奔奔告诉过她,爸爸有时候就会这样,这是正常现象。
她抓紧爸爸的衣服,食指点了点唇角,奶声奶气地嘀咕:“宝宝饿爸爸,饿饿饿吃吃的。”
许青沉这才想起来看时间,他眺望远处,看到日落,周围变得薄暮冥冥。
九斤的奶瓶里的奶早就喝光了,难怪会喊饿。
“爸爸,臭臭,嘘嘘。”九斤伸了伸小腿,感觉下面很不舒服。
九斤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很难表达出来,时常挂笑的小脸一点点暗淡下来,五官开始变得紧凑。
许青沉知道该给她换纸尿裤,心中顿时生出歉意。
如果是海丝特带孩子,绝对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画画的工具来不及收拾,许青沉拿起背包,抱着小九斤往洗手间的方向走。
“抱歉,爸爸把你忘了。”许青沉诚心诚意的道歉,“等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九斤哪还有心情听他道歉,一门心思都在湿乎乎的小屁股上,嘴里呼叫着:“爸爸!快快!”
许青沉不得不加快步伐。
二十分钟后。
许青沉抱孩子回来了。
东西都没丢,那幅画也还在。
转头一看,清洁工大爷在旁边帮忙照看,见他们回来才推着小车离开。
小九斤解决完人生三急,变得活跃起来,站在旁边蹦跶,两只手甩来甩去,一会儿指指对面的假山,一会儿拍拍圆鼓鼓的小肚子,嘴里唠叨着想吃的东西。
“爸爸!奔奔!奔奔!”每次喊饿的时候,小九斤都习惯性加上沈煦川的小名。
尽管许青沉知道她有这个习惯,可还是环顾一圈,打心底希望能见到熟悉的身影。
“奔奔!奔奔!”
“九斤,不急,爸爸收拾好东西就带你离开。”
许青沉慢条斯理地整理物品,那幅画被他夹在画纸中间,冷不丁地想起沈煦川那张俊脸。
昨晚入睡之前,沈煦川捧着平板去客厅跟barry聊视频。
许青沉去餐厨取柠檬水时隐约听到沈煦川和朋友之间的对话。
barry说:“你家的画家,是不是给你画了很多画?你免费当模特是不是。”
沈煦川说:“他不给人画像。”
“你也不画吗?”barry有故意挑拨离间的嫌疑,”你们现在的关系基本已经确定,孩子也有,你是比较特殊的人啊,他不画你,说明你在他心里还差点意思。”
沈煦川才不会上当,嬉笑道:“你懂什么,这种事要讲究灵感,他要是想画我,自然而然就画了,若是没那个心思我也不能逼他,逼出来的东西肯定不能让人心怡,何况我俩之间不需要用画画来证明感情,就像我喜欢赛车,总不能为了证明他喜欢我,逼他去考驾照吧。”
沈煦川无意中的这些话给了许青沉一点灵感。
其实他早就有心思画一幅与沈煦川相关的作品,只是风格还没有确定,对待沈煦川,他不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
太漂亮会显得俗气,太抽象又不适合,这些假来假去的风格让他嗤之以鼻,他喜欢真实的同时又独具一格,最好是把沈煦川毛孔上细微的水滴都能展现出来。
爷俩往园门口走的时候,许青沉问孩子:“奔奔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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