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煊清淡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她却浑然不觉,径自看得入神,明净的脸蛋时而露出两点浅浅的旋涡。
手指敲击桌面,倏忽,停下来。
“说来我一直没考察你书法情况,你字帖练得如何了?”
正在看话本的陆今湘嘴角笑容僵住,她眨眨眼,抬起头,迟疑地“啊”一声。
“这个,那个,也不急在一时,等你从西郊回来再说也不迟,吧。”
眉梢挑起,覃煊搁下茶盏,手掌撑住下颌,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此去西郊,少说要日,我不能留在家中,本就有负外祖父的托付,从西郊回来后还要补上落下的政事,改日不如撞日,你现下就把这段时日的字帖拿出来,我好指点你一二。”
陆今湘睁着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跟他对视,眸底黑白分明,看起来纯然无辜。
偏偏不言一词。
覃煊反应过来:“你不会一点没写吧。”
那不至于,只是……“写了一点点。”
是真的一点点,不是亿点点。
覃煊望着瘫在跟前一张纸都不满,零星数下来,两只手掌就可以囊括的字数,神色浮现惊诧,夹杂点点好笑与无言。
“这就是你这些时日描的字帖?”
陆今湘点头,又点头:“我近些时日有些嗜睡,每日吃了饭就犯困,能写这些还是我寻着空隙好不容易写下的。”
覃煊面无表情:“寻着吃喝玩乐看话本的空隙吧。”
陆今湘:“……”
嘿嘿。
◎134◎
覃煊说完, 倏忽意识到一点。
“你说你近日有些嗜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今湘单指拄着下巴,作回忆状:“没多少时日, 大约七、八日吧。”
说到这里, 陡然意识到覃煊的意思, 睁大眼睛,表情变得匪夷所思,失笑道。
“你想哪儿去了, 约莫只是苦夏, 哦不,苦秋, 近日不只是我, 鱼柳关月若兰等其他人都有些困顿。”说完,似乎急于寻求认同感,她扭过头询问鱼柳关月, 问她们是不是。
鱼柳茫然眨眨眼, 想了想, 点头:“主子说得没错, 确实如此。”
关月无奈地瞥了眼她,这傻子,大公子好不容易上心点主子的事, 她傻愣愣一无所知地说出这些煞风景的话, 难免让大公子觉得扫兴。
不过虽这么想, 她也只能实话实说。
“最近的确如此。”
覃煊拢眉,难道是他想多了?
也罢, 本来就是天方夜谭, 他是被祖母和跟前人思路带偏了, 居然生出她当真怀孕的错觉。
覃煊将一些字剖析教给她,书法讲究形和意,她现下单纯的形都做不到,更别说意了,他其实不是个适合教人的性子,一来于书法上颇有天赋,当初没走过什么弯路,觉得这种东西都是自然而然苦练加学成的东西,现下教她也是这个思路,二来他着实没什么耐心,他从没有跟女子温声细语的经历,反倒对厉声呵斥下属,和同朝堂官员对峙颇有经验。
是以,现下语气平和,乃至温和地教导手边人,十分不适应,尤其跟前人好学生般端正坐好,凑他极近,小脑瓜不时认真点头,鬓角发梢丝丝袅袅的清香拂入鼻间,耳垂不自觉泛红,他惶然别开眼,胸腔的心跳声砰砰躁动。
“好了,你写两个字试试。”
慌乱放下笔,覃煊悄无声息与她拉开距离。
陆今湘乖巧地点头,捏起笔,一笔一划地书写,握笔姿势早就有教过,如今乍一眼姿势端正眉目认真倒颇为唬人。
覃煊侧眸凝视她,看到她长而密的睫毛,微微上翘,随着眨眼浮动,宛若春时柳树枝头料峭柔软的柳絮,仿佛随时都能随一阵春风吹落枝头,飘扬撒进人的心口间,引起一阵本人不知却轻缓密切的瘙痒。
眼神不知不觉变得柔和,唇角漫起一点笑意,这一刻,浑身疲惫不知何时散去,只余留叫人安稳的满室静谧。
鱼柳关月对视一眼,悄悄退了出去。
不知过去多久,陆今湘写完大字,欣赏一番有棱有角的字体,暗自得意,她果然还是进步不少嘛。
“好啦。”
欢快地抬起眸,欲展示给覃煊看,结果冷不丁对上他直勾勾盯着她的双眼,瞳孔分外幽深,好似一下子能将人吸进去,一下愣住,半晌回过神,脸颊渐渐被天边沉郁的霞色所侵染。
“你,你……”
罕见的,她居然变得磕绊起来。
覃煊神思从沉溺中抽回,眨下眼,刚想移开目光,瞥见她面上大片的赤色,不知怎么停顿住,定定望着她。
“你这手字,比之我那三岁的侄子尚且不如,留在府中期间,切记忌焦忌燥,耐下心多加练习。”
陆今湘罕见几分女儿情长,低下头等了半天,结果等出这么一句话。
初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细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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