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眼,压都压不住。
“好了,别害怕,我不会杀你。我出发前对她说过,我会把你活着带回去。”
……那你现在是在往哪走?他想问。
他不需要问出来,对方也能猜到他的疑惑。也许是因为在他面前耀武扬威一番,心情不错,大公为他解惑了:“追踪你的时候,发现了另一个刻意隐藏踪迹的人。既然找到了你,也顺手去看看。要是有必要,就清理一下。”
他明白了——有人间界来的闯入者。
人间界时不时就有通过结界裂隙踏进魔界的闯入者,有些是走私的商人,有些是伪装成商人的刺探敌情的斥候。当下魔王的命令是,在边域的外来者就不要管,如果进入中部区,杀掉。
硫海算是边域范围。但硫海一般没有商人或斥候——因为硫海太危险,普通的魔族都可能有来无回,更别提那些肉体比魔族羸弱太多的人类或精灵,再说这里没有领主常驻建立城池,没有敌情可刺探。
一个人间界的闯入者,来硫海,几代以前,有一次这样的情况发生:圣子从硫海取道去魔王城,行刺魔王。
那个圣子和那个魔王同归于尽了。后来再没有这种事情发生,因为这样的策略很愚蠢。人间那边,真神的圣子是从小选中培养,一个圣子死了,继任的是个小孩。可真魔的魔王不是。一个魔王死了,继任的是魔界当下最强的魔族。
他胸膛里那颗心又开始打鼓。
如果不是圣子……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为了什么目的?如果是这一代圣子故技重施……瓦尔达里亚,打得过圣子?
“为什么还在害怕。”大公问。大公好像是问完才想起,自己把他的喉管切开了不让愈合。终于,那块魔力散开,血肉生长,他重新感觉到了发声的自由。
“敌情不明,这时候应该先谨慎观察……”他说。
他不意外大公发出嘲笑。但是他听着这声自己意料之中的嘲笑,还是感到丢脸。他再一次怨恨妈妈为什么要派瓦尔达里亚来抓他。
“不是说自己很强吗?”大公说。
“……如果对方很强呢?”
一个孤身一人潜入魔族,还在硫海游荡的人,实力起码堪比领主级的高等魔族。领主和领主间,实力差距很大,而领主和魔王间……也很大……传说中唯一能与魔王的力量对抗的圣子……
就算瓦尔达里亚号称是魔王之下的魔界最强……
“就算真是圣子,”大公说,“带着你跑,还是绰绰有余。”
这时候,大公停住脚步,一双魔力凝成的翅膀在他背后展开,接着,他用比普通的魔力辅助的奔跑更快的速度移动起来——那是只有大公和魔王才会的技巧,用魔法模拟出龙一样的飞行。
他仍旧被拎着,感觉自己在水流般致密的烈风中漂浮,眼前的景物飞速掠过,快得根本反应不过来他被带去哪,发生了什么。这样的飞行持续了不过十几秒,他根本没感知到附近有任何别的强大的生命,突然间,抓着他领子的手松开了,束缚住他的黑色的藤蔓也消散。他勉强用一个平稳的姿势落地,剑在手中凝成——这纯粹是未雨绸缪,为接下来的战斗或逃跑行为服务,他尚未发现敌情。
金色的火焰冲进他的眼帘。
魔界是永远漆黑的夜晚,就算是发光的植物,也是幽微的冷光。很小很小的时候,他非常害怕黑暗和幽冷,睡觉时也要求一定要在近旁留一只蜡烛。他喜欢蜡烛的那种火,多亮,多暖,多神奇,不用魔法维系,就能驱散黑暗和寒冷。
而他最喜欢的那种火比不上眼前的这种火。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火,涌动着精粹而强大的魔力。魔族人的魔力是黑色的,不是金色的。
神之属民的魔力,才是金色的。
火焰消散。此刻是魔界的“白天”,天幕上有一轮血月,洒下的微光偕同四下高大树木上浆果的微光一起,照亮那个人。
他盯着那个人,因为过于震惊,感觉头脑中一片嗡鸣,完全无法思考。太强烈的情绪占满了他,于是年轻的孩子求助般地,看向那个他原本一直很讨厌的,一直在挑剔他血统,挑剔他过于情绪化的年长的魔族。大公背对着他,他不能看到那张向来苍白,冷酷,总是充满倨傲和讥诮的脸上,浮现出了多么情绪化的表情。
他只能看到大公一动不动,一言未发,而对面那个神之属民也一言未发,但那双湛蓝的眼睛没有注视刚才挡下他的圣火,更具威胁,更该关注的年长的魔族。那个人注视着他。
时间流逝得无比缓慢,叫他能仔仔细细看清楚这个人的长相——和他如出一辙的金发,和他如出一辙的五官——不!分明不像!是有很多细微的不同之处……很多很多……他在魔王的城堡里,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年复一年,越长越大,越来越沮丧。为什么和妈妈越来越不像?不是完全不像,能从细微之处发现出像来,可是整体的五官,乍一看,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是这个人的模样。那个他越长越肖似,让她瞥到他时刹那失神,偶尔还会露出黯然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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