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鸾恼羞成怒,挣扎着欲从裴晏怀里跳下,忽而却被拥得更紧。
唇上多了一抹温热,唇齿碰撞,沈鸾下意识攥紧裴晏的衣袂。
殿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苍苔浓淡,树影重重。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那人终于松开自己。
沈鸾气喘吁吁。
裴晏眸色暗了些许,喉结滚动,他嗓音比往日喑哑些许。
四目相对,沈鸾刚要起身,蓦地,她眼角掠过一道错愕震惊。
隔着薄薄的石榴红宝相花纹宫裙,那是……
沈鸾双颊滚烫,惊得匆忙站起,不想脚下趔趄,又跌坐在裴晏怀中。
视死如归。
少顷,耳边终落下裴晏一记沉沉声音:“先出去。”
那嗓音比之往日,多了些隐忍。
裴晏白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似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沈鸾望着裴晏手背上的青筋,倏然想起先前那回,裴晏半夜叫人备冷水……
“裴晏,其实我可以……”沈鸾声音细若蚊讷,她垂首敛眸,怯生生道,“可以帮你的。”
裴晏眸色一沉。
沈鸾缓缓伸出手。
夜色清冷, 今夜无月,只有雨声绵绵作伴。
迤逦前行的廊檐没入昏暗夜色,绿萼手持沐盆, 身后一众宫人亦步亦趋,手上端着的, 是西域进贡来的茉莉香膏。
这香膏闻着极好, 乃是用上好的茉莉花炼制而成,往日后宫诸位嫔妃, 都是拿她擦脸。
也就沈鸾骄奢, 每每净手后,都是拿茉莉香膏抹在手上。
漆木托盘稳稳当当端在手中,绿萼垂首低眸, 悄无声息步入殿中。
她不敢看紫檀嵌玉屏风后的两位主子,眼观鼻鼻观心,只毕恭毕敬低着头, 将漆木托盘置在长条案几上。
复随着宫人,悄声离开。
槅木扇木门轻轻关上, 最后一道烛光消失在门首台矶之时, 绿萼听见殿中传来沈鸾小小的一声埋怨:“还不是怪你。”
嗓音透着些许哽咽,显而易见沈鸾刚哭过一场。
绿萼稍稍一怔, 终不敢妄言天子的事,低头阖上门。
雨声淅淅沥沥,宫人手持戳灯,静静站在廊檐下侍立。
茯苓手执油纸伞, 从另一侧廊檐走来, 瞧见紧闭的殿门,茯苓识趣不语, 只小声和绿萼道。
“昨日你回家,家里可还好?”
先皇后曾拿绿萼家人威胁,绿萼回京后,也不敢和家人相认。如今沈鸾身世大白,她才敢回家探望一二。
家中幼弟确实少了一根手指头,绿萼抱着幼弟大哭,那小郎君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只道是自己不好,护不了阿姊,才叫绿萼在宫里受人欺负。
绿萼弯唇:“劳你挂念,家里都很好,我也是这趟回家才知道,姑娘先前给我家中送去不少银子,还特地叫了洪太医过去。”
那银钱,足够绿萼一家子一辈子吃穿不愁,在京城置办宅子,也绰绰有余。
茯苓莞尔:“姑娘这人心善,只可惜老天待她不好,竟叫她遭遇那些祸事,还好如今否极泰来。”
……
一门之隔。
烛光绰约,支摘窗半撑着,偶有雨丝飘落至窗棱。
沈鸾面带愠怒,三分气恼三分羞赧。
双手在沐盆中细细摩挲数十回,沈鸾仍觉得不干净。
转身瞧见望着自己的裴晏,沈鸾气急,那丝帕沾了水,直直往裴晏怀里丢去。
“你还笑,都怪你。”
丝帕湿漉漉,水珠落在裴晏寝衣上,瞬间泅湿大片。
裴晏也不恼,只漫不经心取下那丝帕,丢入水中,为沈鸾净手。
他嗓音喑哑,透着事后jsg的餍足和惬意,裴晏面不改色,笑睨沈鸾一眼:“不是卿卿说的……你、帮、我?”
他刻意加重一个“帮”字。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在案沿上敲打,这双手,适才还攥着她握住……
红晕自颊边蔓延,沈鸾别过视线,她可没裴晏这般的厚脸皮,能堂而皇之将这事道出。
然闻得身后刻意压低的一声笑,沈鸾到底气不过,气呼呼剜了裴晏一眼。
“我是说帮你,但我也没说……”
思及最后裴晏紧攥着自己手腕,任凭沈鸾哭着哀求,也不肯让她松开半分。
沈鸾恼羞成怒,狠命瞪了裴晏好几眼。若是她当时松开,也不会沾了一手的脏污。
裴晏坦然自若,轻嗯了一声:“是我的错。”
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沈鸾偏过头,再不肯多瞧裴晏一眼。
忽闻殿外一阵窸窣,许是知晓沈鸾在殿中,故而那起子不重要的人,都让郑平拦在外头。
沈鸾只当是朝中有要紧事,唤人入殿。
郑平垂手侍立,满脸堆笑:“姑娘放心,不是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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