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声脆响,是沈鸾失手打翻了一个汝窑美人花瓶。
……
自那日裴仪被诊出有孕后,沈鸾不放心,干脆将人接到沈府居住。
府中上下井然有序,奴仆手持漆木茶盘,安静自廊檐下穿过。
已是掌灯时分,府中上下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裴仪慵懒倚在贵妃榻上,紫苏半跪在一侧,纤纤素手剥着挂绿。
那挂绿圆润晶莹剔透,是刚在水中湃过的,凉丝丝的,夏日吃最好不过。
沈鸾推门而入,瞧见这一幕,脚步匆匆上前,一把夺走裴仪手中的挂绿。
“这是刚在井水中湃过的,冷得厉害,你如何吃得?”
裴仪撇撇嘴,倒也没强求,摆摆手,让紫苏收走了去。
“我不过就这一个乐趣,你如今还管我。”
宫人自屋中退下,一时之间,裴仪屋中只剩下沈鸾和她二人。
那日半夜不见,幸好茯苓和绿萼寻了由头,说是沈府有事,沈鸾提前出宫去。
恰巧洪太医诊出自己有孕,裴仪心烦意乱,没往深处想。
沈鸾旁观瞧着,心下担忧。
自得知怀有身孕后,裴仪一直不声不响,一切照旧。该吃吃该喝喝,唯一没再继续的,是吵着和白世安和离。
沈鸾深吸口气,和裴仪对上视线,她目光缓缓落至裴仪腹部:“这孩子,你究竟是怎么想的?若是想要,我立刻让洪太医……”
“我不知道。”裴仪忽的出声,她眉眼低垂,视线在那腹上停留几瞬,复狠心离开。
她先前吃过避子药,按理说,这孩子本不该出现的,可是如今……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
这孩子来得实在不巧,偏偏卡在她和离这个关头。且她之前吃过药,这孩子胎像不稳,若是不要,日后兴许再不能怀上了。
沈鸾从未见过裴仪这般憔悴,她轻轻将人搂入怀:“孩子的事,你是否还未和白世安道?”
裴仪轻哂:“自然,我和那负心汉有什么好说的,可别脏了我的眼睛。”
沈鸾:“那你是想……和离了?”
裴仪盯着沈鸾的眼睛,不语。
沈鸾心领神会:“你想和离后,独自生下这孩子?”
烛光摇曳,光影斑驳。
裴仪轻轻扯了扯嘴角,不曾想到头来,最了解的居然是沈鸾,就连她的母亲,也对她避而不见。
她苦笑了下。
沈鸾拿丝帕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这有何难,你若是喜欢,生下来我们一起养就是,就是不知我会多一个干儿子还是干女儿。”
裴仪轻啐一口,多日漫在眉间的双眉终于舒展:“不要脸,谁应承你了?”
她笑笑,又担心,“我只是担心,白世安若是知晓
这孩子的存在,定不会与我和离,到那时我又得……”
“这事你不必担心,交与我办就是。怀孩子辛苦,先前我……”
话说一半,沈鸾忽的想起裴仪还不知阮芸的存在,她笑着改口道,“先前我在途中瞧见一妇人,极为辛苦。”
“我知道的。”裴仪倚在沈鸾肩上,滚滚泪珠自眼角滑落,泅湿沈鸾的衣襟,“还好你回来了。”
她哭得撕心裂肺,完全没看见,屋外一双沉沉的眼睛。
……
待紫苏伺候裴仪更衣睡下,沈鸾方悄声离开。
只是未待她走出院落,忽见紫苏匆忙自屋里出来,她一脸为难:“姑娘,主子刚又惊醒了,说是寻你不在。”
裴仪这几日噩梦连连,都是沈鸾陪着。
沈鸾莞尔:“无碍,我陪她就是,你去我院子,和绿萼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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