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掌柜手中接过药包,扶着阮芸上了马车。
丈夫满脸忧愁落寞,阮芸心知肚明:“可是他们又不让你进去?”
自家姐姐十八年前不满父亲指派的亲事,于定亲前离家出走。阮父恼羞成怒,当下和大女儿断绝父女关系。
这么多年,只有阮芸苦苦寻求姐姐的下落。先前闻得天水镇神女一事,阮芸总觉得事有蹊跷,她怀疑姐姐也是叫神女带走的。
不想刚到天水镇一个月,阮芸还未曾寻得姐姐,那神女的谎言不攻自破。
这几日衙门都有家人前去认领自家孩子,或是领回人,或是捧回遗物,阮芸一连去了五日,都被拒之门外。
衙役见是她,苦着一张脸将人拦下。
今日那位大人物在衙门,他可千万不能在这关头上出了岔子。
衙役:“夫人,您姐姐真没在名册上,快快回家去罢。”
神女每次带走一人,家中总会摆宴请客,又将名字写在册子上,供在佛前。是以那些失踪的女子,都能在名册上找着,年月日也记得清清楚楚。
然衙役将那册子翻了好几遍,也未曾找到一名外地来的阮姓女子。
“夫人,小的和你直说了罢,这里头真没您姐姐,您若是再这般无理取闹……”
朦胧雨雾中,衙门洞开。
只见一人身着鸦青色弹墨鹤纹织锦缎长袍,烟雨自他身侧拂过。
县令举着伞,小心翼翼候在一侧。
衙役见状,赶忙将阮氏赶到一旁,深怕挡了贵人的路。
可惜他低估了阮芸寻姐的心思。
顾不得淋着雨,沈氏拨开衙役攥着自己的手,快步朝裴晏走去。
一众衙役手握腰刀,齐齐将阮氏围住,刀光锋利,银白光影齐刷刷,足够吓人。
阮氏的丈夫晚了一步,忙跑到阮芸身侧,随妻子跪在台阶上。
遥遥朝裴晏叩首。
门首左右立着两盏戳灯,光影灼目,映在裴晏眼中。
雨幕轻飘飘,冷意簇拥着裴晏。他仰首,漫不经心往台阶下瞥去一眼:“那是何人?”
县令双膝跪地,心下叫苦不迭,不知一个小小的天水镇,五皇子也会踏足。他低垂着脑袋,战战兢兢将阮芸一事道出。
“这女子是沧州来的,下官已和她说过多回,她要寻的人并不在名册上,然她总是不信,日日来衙门前堵着,说是要进去看一眼方死心。”
后院存的,都是逝去女子的遗物。死者为大,除父母兄弟姊妹外,其他人都不得入内。
阮芸的姐姐不在名册上,自然不得入内。
雨淅淅沥沥下着,苍苔浓淡。
双膝跪地,阮芸伏跪在地,额头贴着地面,不肯起身。
裴晏目不斜视,自阮芸身侧走过。
县令额角冒着薄汗,连声道歉:“是下官的不是,叫人惊扰了主子。”
县令撑着油纸伞,大伞撑在裴晏头顶,县令通身浇了个透。
他浑然不觉,只道:“这女子许是魔怔了,找了她姐姐十八年……”
裴晏忽的驻足,侧目,视线懒洋洋在那女子背影上拂过。
县令陡然肩膀僵住,看看阮芸,又看看裴晏。他小心打量裴晏的脸色,可惜裴晏那双眼睛静默如晦,似山谷幽幽青松,从容淡雅,不可侵犯。
……魔怔。
很久之前,也有人用同样的词语形容裴晏。
彼时他在寻沈鸾,茫茫人海,但凡有人看见相像之人,裴晏总会不远万里飞奔过去。
虽然次次扑了个空。
他至死也未曾再见过沈鸾一眼。
青玉扳指紧扣在手心,裴晏目光忽沉,只一个眼神,李贵当即心领神会,朝女子走去。
县令愕然瞪大眼。
他是亲眼见过裴晏在地牢中如何折磨犯人的,不想他会因为一个女子网开一面。
裴晏没管身后人,他走得极快,眼中阴鸷冷冽。
他又想起了前世,想起了前世和沈鸾的阴差阳错……
松石绿花鸟彩绣软帘掀开,裴晏瞳孔紧缩。
雨丝飘渺,落入车内。
沈鸾一身杨妃色彩绣织雨锦春衫,簪花戴金,杏眸轻阖,懒懒倚在车壁上。
春困秋乏,显然是睡了过去。
春衫轻薄,少女曲线玲珑有致。纤细白皙脖颈往下,那隐在阴影中的春色……
裴晏目光暗沉,手指松开,步入车内。
薄薄软帘落下,阮芸目瞪口呆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车,她本是为谢裴晏而来,不想无意间会撞见裴晏车上还有一人。
那个人……
阮芸紧紧攥着丈夫的衣袂:“你看见了吗,那是姐姐,是姐姐!”
丈夫慢了一步,只来得及瞥见那松开的车帘,虽只一瞟,他也知那马车坐的是位年轻女子。
他轻轻叹口气,揽过妻子的香肩,轻声宽慰:“芸娘,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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