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张鹤氅,几乎拢住了沈鸾身子,只隐约看见半边发髻。
她声音哽塞,大哭一场。
裴衡轻声安抚,忽而皱眉:“卿卿,你身上怎的这般烫?”
他转身,急急唤人上前,将沈鸾带上马车,裴衡随后而至。
沈鸾迷迷糊糊,车帘松下的前一瞬。
眼前一晃而过,是悬崖边上立着的裴晏的身影。
遗世独立,好似先前山洞前迎风摇曳的红梅。
沈鸾忽的出声:“等等。”
裴衡眸光骤紧,顺着沈鸾的视线望去:“……卿卿可还有事?”
风声渐大,裴晏听不清沈鸾说的什么。
只是很快,有太医上前,为裴晏疗伤。
太医让人将裴晏扶上马车,取出银针伤药:“郡主特意交待了,说五皇子肩上伤得重,右臂也动不了。”
如冰霜的一张脸终于有了裂痕,裴晏声音缓和:“她亲口说的?”
太医颔首:“自然。”
难得见沈鸾担心自己,且自己先前,也未提过半句肩头伤得厉害。
裴晏手指轻轻在膝上一敲:“她还说什么了?”
“还说……”
太医绞尽脑汁,打量裴晏的脸色。
长安郡主最得当今圣上看重,又是未来的太子妃。
裴晏费心费力救人,先前又是最不起眼的皇子,他此番,定然在意自己能得什么赏赐。
太医乐呵乐呵,特地挑了一个男子最爱听的:“郡主还说了,要太子殿下帮忙寻几位西域美人,送到五皇子宫中。”
……
寻得沈鸾和裴晏的消息如长翅一样飞至宫中。
宫中欢声一片,人人为自己不用承受帝王的滔天怒火松口气。
唯有驿站的天竺人愁云惨淡。
天竺人挑衅在先,又险些纵火烧伤皇帝最喜欢的长安郡主和三公主。
皇帝震怒,金吾军重重包围驿站,明面说是守卫,其实是软禁。
风雪飘摇,二王子一脚踢开堤娅公主的房门,他怒气冲冲。
侍女吓得花容失色,纷纷跪下:“二王子。”
二王子怒吼:“滚下去!”
陶瓷开光坐墩被踢翻,二王子绕过坐墩,快步行至堤娅身前:“你做的蠢事?”
铜镜前的女子面容姣好,即便快要就寝,堤娅仍是描眉点唇,轻薄的长裙透出纤细的双肩。
她双眼盈盈,眼波流转,风情万种。
二王子视若无睹。
只有他知道,这样一张美人皮下,藏着怎样一颗蛇蝎心肠。
“怎么,先前你不还因为死了一个羌人生气吗?”
素手抬起二王子下巴,堤娅笑得温柔无害,“我替你料理了,你怎么还这般生气?”
且围杀沈鸾和裴晏的天竺人都叫堤娅杀了,无人能查到他们头上。
二王子面容扭曲,猛地甩开堤娅的手jsg,他震怒:“蠢货!”
二王子一手提起堤娅,毫无怜香惜玉之心,他紧紧扼住堤娅喉咙,“刚刚得到的消息,长安郡主和五皇子都找到了。”
他一字一顿,“两人安然无恙。”
堤娅眼中的光亮转瞬即逝,随即从地上爬起:“你说什么?沈鸾还活着,不可能,她不可能……”
堤娅喃喃自语,连连往后退,直至后背撞上坚硬墙壁。
“她不可能还活着,那么高的悬崖……”
二王子甩手,大步往门口走去。
又不甘心,转身行至堤娅身边,他眸光幽深,只凭堤娅一人,断不可能做如此对事。
他这个姐姐虽然有一副蛇蝎心肠,然却实在蠢的可怜。
以前在天竺,有王后护着,堤娅自然事事顺心,想打想杀,最后都有王后帮她料理。
然这是在京城。
二王子忽然眼光一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脑中飞快掠过。
堤娅近日的异常,以及她在八宝阁藏的人手……
二王子拧眉细想,忽见堤娅款步提裙,悠悠自地上站起。
莲步翩跹,她缓缓行至铜镜前,端正发髻,左右端详自己的一张脸:“算她命大。”
二王子瞳孔骤紧:“你想做什么?”
堤娅单手捧脸,她笑靥如花:“你怕什么?”
堤娅声音幽幽,“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种……更好顽的。”
夜凉如水, 菱花槅木扇门在风雪飘摇中发出嘎吱一声。
堤娅坐在铜镜前,纤纤素手挑起一支簪花棒,轻拂过双颊。
一双眼睛如秋水潋滟, ,恍惚间二王子好似看见了另外一张人脸。
他骤然回神:“你想做什么?”
堤娅笑而不语, 手臂轻抬, 幽香阵阵,自她衣袖传出。
“来人, 送二王子回去。”
……
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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