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旧事,周重历也就叹息感慨了一会儿,很快就把它抛到了脑后。战场实在是个太残酷的地方,它洗尽一切悲春伤秋的心思,但凡能做到为将之人,精神早在一次又一次鲜血洗礼中被打磨得无比坚韧、也或许是麻木。总归周行训自己对这事都看开了。看不开又能怎么样呢人都死了。虽然因为旧事情绪唏嘘了一阵子,但是等到了猎场,周重历已经全然整理好心情。他一边往周行训那边走,一边朗声笑道“陛下久居深宫,不知这骑射技艺生疏了多少不若咱们今日就”比一比。周重历这话没说完。看清那边的情况后,他默默地把后面的那三个字吞了回去。因为周行训这会儿并不是单人独骑,他马上还坐了一个人。周行训骑着马还载着人俘虏不算这件事本身都足够令人惊奇了,他这会儿居然在教人射箭。周行训是个左撇子,惯用手和一般人不一样,别说是教人射箭了,就算是当年他学射御的时候都很麻烦。不过他在这种事上的天赋一向卓绝,说是麻烦、其实也没有很费神,反正是没有现在这样耗费心力。他少见地右手cao弦,略显别扭地握着怀中人的手,一点点纠正着姿势,耐心得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周重历努力克制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见鬼了”的神情。这是那个周行训要评价周行训“没有耐性”实在有些偏颇。设埋伏的时候,他甚至能在水下以芦管换气,一动不动地等几个时辰。但是那是在战场上,真的放在平日这人能坐住半个时辰算他输可是现在,他不仅坐住了,这耐着心教导的姿势居然还显出点小心翼翼。周重历总算想起来,周行训刚来的时候说的是“带皇后去猎场”,而不是“去猎场”。这人为什么来讨那张旧弓,原因也很明了。这是打算给别人用呢。连弓的石数都考虑到了,真是有够周到体贴的。周重历忍不住咂了下嘴。就这么远远地看了一会儿,终于憋住不笑出了声这小子也有今天啊眼见着亲兵要上前护卫,他执着马鞭的手臂抬了一下,拦着人道“远远看着就行了,别跟太紧。这猎场清理过了,没什么危险。”说到这儿,禁不住又顿了下。他说这臭小子去猎场怎么还要“安排”原来是怕惊着人。带着“自家养的猪终于会拱白菜”的欣慰又复杂的心情,周重历安排完亲卫,干脆驱马换了个方向走了。他也不打算上前去了。刚才那么叫人都没听见,臭小子恐怕这会儿不待见他这个七哥啊啧啧。虽然周重历为自家“拱白菜的猪”欣慰了好一阵子,但是等到了稍晚些时候,他看了眼天色,还是准备去劝人打道回府了。真的放任周行训在外面疯,这人能原地扎营过夜。明天参他的奏表就能塞满政事堂。周重历倒是不怕这个,但是麻烦事还是能少则少。他循着先前的路找了过去,正看见一支凌厉的箭矢破空而去,箭身带起的劲风猎猎,尾羽划破空气发出尖利的啸声。周重历几乎是立刻辨认出了这是谁射的箭,当即忍不住“嘶”了一声。但顿了下又遗憾摇头,那弓还是轻了,要是换成当年射旗猎将的重弓,这一箭可就更漂亮了。正这么想着,看清那一箭的结果后,他却是结结实实愣住。再三确认了自己没看错之后,他忍不住“嘿”地一下子笑出了声。他还以为周行训拉了满弓要射什么凶禽猛兽呢,原来是只兔子。射兔子就算了,这一箭分明没射中,箭矢整整穿过两耳之间、贴着那兔子的头顶擦过,箭簇深深没入树干、尾羽震颤不休,那只兔子大概被吓了够呛,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地假死了过去。但是它就是再假死,也没法掩盖过去一个事实周行训没射中。哈哈哈。射兔子都没射中,这事够他笑三年的了。周重历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他正想驱马上前,好好安慰嘲笑安慰嘲笑这位久居深宫疏于骑射的皇帝陛下,却见周行训朝后比了个停射的手势,自己亲自下马捡了猎物。他随手拔下箭杆,拎着兔子耳朵把那只假死的兔子提了起来,快步走回马边,一边把这只昏迷的兔子递给马上的人,一边仰着脸笑说着什么。周重历“”笑,突然就僵在了脸上。晚上吃的是烤兔子。当然不是周行训后来抓来给她玩的那只那只小可怜被卢皎月上下其手地揉搓了一顿,等它缓过来就放生了。周行训现在穿了树枝在火上烤的是先前的猎物。兔兔这么可爱,当然要吃它bhi。
初春的天气,天色暗下之后有些寒意,但是随着一团团篝火升起,那点寒气被驱散得干干净净。肉类被火焰炙烤的香气散开,时不时地有油脂滴落火堆带来的噼啵声,露台野营的氛围感实在点满了。周行训转着手里的兔子,目光却是转过来看卢皎月的,“手怎么样疼吗”卢皎月摇头“没事,不疼。”她手心的伤看着血肉模糊的,其实都是指甲抓出的皮肉伤,睡了一晚上之后,全都结痂了。先前周行训教她射箭的时候,也只是教一下姿势,其实是自己帮忙勾着弦,卢皎月手心都没怎么受力,也谈不上伤势恶化。周行训像是松了口气,又笑,“等你手上的伤好透了,我再教你。”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也倒影在那双明亮眼中,连同这个人也灼热灿烂的如同火焰一般。卢皎月几乎下意识地点了下头。回神之后,她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人还打算有下次而另一边,得到肯定答复的周行训已经心满意足地转过头去。他飞快地拿着匕首削下一块已经烤得焦香的兔肉来,格外殷勤地拿着刀尖插着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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