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来得及好好说声再见,就被命运裹挟到了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仙界,于她而言,该是一段新的开始。不会再有百战百胜的战绩,也不再有人爱她。这条路会很难走,没有速成的办法。大概……也会很漫长。漫长到她终于能够理解为何曾经数万飞升者最后都陷入沉寂,没有反抗,没有波澜。薛宴惊把看过的文书单独摞成一堆,认真做着眼前的事,仿佛她真的自出生起便是负责整理文书的凡仙,再生不出旁的心气。仙侍在她身旁看了一会儿,很快觉得无趣,打了个哈欠,提着灯离开了。薛宴惊的笔尖在书案上顿了一顿,逼仄的房间、昏黄的油灯、无尽的活计,也许就是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人生了。她曾经是一柄锋锐的剑,如今却要去做一支迟钝的笔。但是……“万物相生相克,我不信这巨树无解。”当初在鬼界她这样说,如今她还是这样说。她不信仙界没有破绽,没有破局之法。薛宴惊可以暂时低头,但她永不服输。她再次展开一卷文书,既然决定了要走这条路,哪怕花上千年万年,她也一定要走到底。作者有话说:128◎仙宠敕造司◎第二天, 仙侍来送饭时,看到桌案上多出一道裂缝:“这桌子怎么裂开了?”“是我写字太用力了。”“是吗?”仙侍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转而又与她扯起了闲话。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除了仙侍和那日游廊中一瞥的锦袍人,薛宴惊再也没见过其他什么仙人,她每日要做的, 就是起床, 整理文书, 归档,吃饭,睡觉。最开始入睡有些困难, 心志再如何坚韧之人,忽然受了这样的打击, 总也要有个恢复的时日。薛宴惊并没有辗转反侧,她只是平躺着,望着屋顶,一直望到天明。过段时间,就稍稍好上一些了,她可以昏昏沉沉地陷入睡眠, 只是会做很多很多的梦,有时梦里仗剑纵横江湖,醒来时, 常常不知今夕何夕, 不知身在何处,要花上一时半刻, 才能彻底清醒过来。日复一日, 小房间里太过昏暗, 一不小心就颠倒了昼夜,忽视了时间,尤其是今天和昨天、和明日,都不会有什么区别。薛宴惊渐渐也有些算不清时日了。有时候,她会觉得仙界根本不需要羊圈,就像这样干脆地把飞升者丢进无望的生活里,他们的壮志也迟早会消磨。大概在第三个月的时候,仙侍来送饭时,终于提了一句:“我给你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去处,再清闲不过,你过去混混日子,足可千年无忧。”这话倒不是骗她,薛宴惊明明是给了灵石的,却被仙侍压榨得毫无怨言,整理文书又快又积极,从不需要督促,且鲜少出错,以至于连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特地从其他仙侍那里抢来一个难得的名额。“是什么去处?”“仙宠敕造司。”“那是做什么的?”敕造,在凡间指的是奉皇帝诏令而建造,这个词和仙宠联系起来,着实令人困惑。“你去了就知道了,”仙侍送她出门,“我带你过去,记得到那里就不要问东问西的了,不是所有仙人都像我一样好说话的。”“我记下了。”两人向敕造司前行,仙侍眼尖,远远便看见前方一抬十人抬的华丽步辇向这边行来,连忙扯着薛宴惊侧身站在路边弯腰低头,免得冒犯了那辇中人去。步辇经过时,薛宴惊看到里面只瘫坐着一个约五、六岁的孩童,生得玉雪可爱,身着锦衣绣袄,华冠丽服。如此排场,就算不是上仙,想来至少也是金仙、真仙一类。那孩童拈了几块她认不出的吃食入口,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眼珠一转,忽地抬手向天一指,引了道雷下来,正正劈在了给他抬轿的一位婢女身上。薛宴惊身形微动,仙侍连忙死死扯住了她的手腕:“别动,求你别动,你动了连我也要受牵连,人家又未必肯感激你。”那婢女被劈得周身焦黑,胸口处撕开了几道裂口,裸露出血红的皮肉,却仍强撑着满脸堆着笑:“仙君有何吩咐?”“没甚么吩咐,只是你抬轿的姿势太过蠢笨碍眼,想叫你改一改。”“是、是。”小仙君咯咯一笑,看起来天真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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